> С˵ > 灵儿的爱 > 第五章 赤焰余烬
    赤焰沙的日头悬在中天时,沙丘泛着血红色的光,碎瓷片与锈蚀的甲胄半埋在沙里,风过处传来细不可闻的呜咽,像是二十年前战死的赤焰军魂魄,仍在寻找未归的粮车。裴玄铮踩着滚烫的沙粒,忽然被半截断旗绊倒,褪色的赤焰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目——正是母亲临终前绣在他袖口的纹样。

    “快来看!”李明珠的金步摇刮过石壁,她正扒着半座坍塌的烽燧,露出后面刻着璇玑图的青石板,“这些星星怎么和长安城的布局一模一样?”话音未落,灵儿忽然按住她的手,指尖在图上某处轻点:“公主,这是赤焰军的星象密语,‘心宿二亮,粮道必亡’——与二十年前粮车被劫的日子相合。”

    玄铮抚过石壁,发现璇玑图边缘刻着吐蕃文,译出后冷汗直冒:“赤焰军副将司徒剑南私通吐蕃,以军粮换战马,事泄后屠尽亲卫,嫁祸于圣女……”字迹在“圣女”二字处被刀痕划烂,露出下面更小的字:“侯君朔携幼主逃亡,玉佩分作两半,其一藏赤焰沙密室。”

    “密室?”李明珠眼睛一亮,举着弹弓敲打石壁,“本公主最会找机关了!”她对着璇玑图上的“心宿”位置猛敲三下,石屑纷飞中,地面忽然裂开条细缝,腐土气息混着铁锈味涌上来。灵儿刚要阻拦,公主已顺着石缝扒开沙砾,露出半扇青铜门,门环上铸着展翅的赤焰鸟,眼瞳处嵌着与玄铮玉佩通款的赤焰纹玉石。

    青铜门在吱呀声中开启,腐叶堆积的甬道里,壁灯自动亮起,火苗竟是幽蓝色——赤焰军特有的“磷火灯”,遇赤焰纹玉佩即燃。玄铮解下颈间玉佩,火光映出石壁上的浮刻:赤焰军将士跪地递上粮车钥匙,对面站着戴冕旒的男子,腰间玉佩与五皇子的双生玉佩别无二致。

    “是前太子!”灵儿惊呼,腕间红痣在磷火下泛着微光,“父亲说过,当年赤焰军奉旨护送军粮,却被前太子与司徒剑南合谋劫走,嫁祸吐蕃……”话未说完,李明珠突然踢到块凸起的砖,甬道顶的石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退!”玄铮抓住公主手腕往后拽,却见灵儿盯着石壁上的某处浮雕不动——那是位怀抱婴儿的女子,颈间戴着与玄铮母亲相通的玉镯。“那是圣女……”灵儿指尖发抖,“她怀里的孩子,颈间有朱砂痣,和世子一模一样……”

    轰鸣声自头顶传来,沙砾混着碎砖砸落。玄铮刚把灵儿推向生门,头顶的石梁突然断裂,带着千钧之力砸向他后心。“明渊!”灵儿转身扑来,用身l将他撞向旁边的凹壁,自已却被落石击中右肩,血珠溅在石壁的赤焰纹上,竟让浮雕的眼睛泛起红光。

    密室开始崩塌,磷火灯接连熄灭。玄铮抱着灵儿往门口冲,却见青铜门正在缓缓闭合,李明珠卡在门缝里拼命扒门:“你们快过来!”他将灵儿塞进缝隙,自已转身用银鞭勾住门环,却觉掌心一烫——门环上的赤焰纹玉石,竟与他的玉佩产生共鸣,显出“赤焰余烬,唯血可继”八字。

    “别管我!”灵儿在门外哭叫,腕间银铃被落石扯断,七枚铃铛滚进密室,正好对应璇玑图上的北斗方位。玄铮忽然想起母亲的遗言,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石上,青铜门应声而开,却见灵儿已晕倒在沙地上,右肩的伤口翻着白肉,腕间红痣被血染红,像朵盛开的赤焰花。

    “七岁那年……”灵儿在昏迷中呓语,“巷口的小公子给我半块胡饼,说‘跟着侯府的马车走’,他的袖口有母亲绣的并蒂莲,和我现在绣的一样……”玄铮猛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雪夜,他蹲在破庙前分给乞儿胡饼,对方冻得通红的手腕上,确实有个小小的红痣,像粒朱砂嵌在苍白的皮肤上。

    “灵儿,是你……”他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她被血浸透的袖口,发现里面绣着极小的“玄”字,正是他儿时教乞儿写的第一个字。李明珠蹲在旁边,从灵儿的包袱里翻出半幅残破的帕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侯府的门匾,角落还有行小字:“玄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赤焰沙的夜风卷着细沙掠过三人,远处的沙丘在暮色中现出诡异的轮廓,像极了石壁上赤焰军粮车的形状。玄铮抱着灵儿望向崩塌的密室,残垣中露出半截石碑,上面用吐蕃文刻着:“司徒剑南亲斩赤焰军主将,取其血祭玉门关,换得世袭西平王爵。”

    他忽然明白,为何三年前陇右道的悬案现场都有璇玑图,为何五皇子的玉佩与他的如此相似——所有的阴谋,都始于二十年前的粮车劫案,始于前太子与司徒剑南的背叛,始于赤焰军的鲜血染红这片沙漠。而灵儿,这个默默跟在他身边的丫鬟,竟是赤焰军副将的女儿,是他童年记忆里那个倔强的小乞儿,更是唯一能与他的玉佩共鸣的赤焰余脉。

    “世子,玉佩……”灵儿在昏迷中抓住他的手,将半块碎玉塞进他掌心,正是十二年前他掰断的那半枚。合璧的瞬间,玉面血线骤然明亮,在沙地上投出陇右道的地图,玉门关处的“昭”字格外刺眼,而赤焰沙的位置,正中心有个极小的“灵”字,像滴落在沙漠的血珠。

    更鼓从玉门关方向隐约传来,已是戌初时分。玄铮望着怀里的灵儿,想起她为自已挡刀时的决然,想起她在侯府深夜补衣的剪影,终于明白,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藏在袖口的针脚,那些危急时刻的舍命相护,从来都不是巧合——而是一个女孩用十五年光阴,编织的守护与重逢。

    暮色渐浓,李明珠默默替灵儿包扎伤口,忽然发现她耳后贴着张字条,是用吐蕃文写的:“圣女血脉觉醒之日,赤焰军魂重临之时。”她抬头望向玄铮,见他正凝视着合璧的玉佩,眉间映着血线的红光,忽然意识到,这场在赤焰沙的遭遇,不是终点,而是更大的风暴的开端——当赤焰余烬重新燃烧,长安城的秘影,终将在血与火中现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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