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鸢梦不可追 > 第4章 鸠占鹊巢
    自古兰阳出美女,可如今最美的女子却不在兰阳,花魁沈惊鸿三年前被春花秋月楼用天价买到了京城。

    沈惊鸿没来之前,春花秋月楼的姑娘艳名在外,四大头牌春玉燕、花三娘、秋若兰、月娇娇平分秋色不分伯仲。可什么叫花魁,百花齐放迷人眼,艳压群芳才为魁。

    京城多的是无法无天的纨绔,仗着家里的权势平日里横着走,可到了春花秋月楼也要夹着尾巴让人。别说花魁沈惊鸿,就算是四大头牌也没人敢轻易得罪。

    前些年富甲天下的大商人杨福年在楼里请客,四大头牌只来了两个,让他觉得丢了面子,醉酒后不仅掀了桌子还甩了春玉燕十几巴掌,当时他请的客人中有位刑部高官的独子,那人喊出父亲的名字,叫嚣着要给春花秋月楼好看,被楼里的打手揍飞半口牙,杨福年更是被直接下了大狱。

    杨氏族人散掉大半家财才算平了这事,而那位刑部高官的儿子刚养好伤,又被一顿家法送掉半条命……他那可怜的老父亲在官场苦熬了半辈子,却因为儿子惹祸在短短数月内连降三级。

    此事一出后,各世家耳提面命自家小辈,春花秋月楼、逍遥楼这两个地方,左腿进,打折左腿,右腿进,打折右腿。

    可谁能想到,逍遥楼才被砸后不久,春花秋月楼又出了大事。一位客人夜宿时被砍掉了右手,守在外间的护卫一个直接被割了舌头,另一人还算幸运,只被迷晕了,没受一点伤。可奇就奇在春花秋月楼和受害人都没报官。

    断了手的客人脸色惨白,当年剿匪被人在脸上劈了一刀时也没如此狼狈。

    昨晚月娇娇被他抽的连连讨饶,他掐着下巴,看着她涕泪横流的脸,才兴奋起来。脱了裤子,刚压到月娇娇的身上就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脑中一片空白,等再醒来时,右腕缠着白纱,可是手没了。

    他们弄了辆马车悄悄回到五十里外的京西大营,军医检查伤口,直言处理外伤的大夫手法十分了得,已经不需要重新缝合了。

    守在一侧的男子等军医走后才开口道:“都尉咱们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吗?”

    高安魁惨笑道:“都尉——我这个都尉已经到头了。二哥告诫我的话,直到现在我才算真正明白……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能在春花秋月楼悄悄砍断我一只手,却不直接要了我的命,我思来想去,只能是那个人了,他这已经算是给二哥几分情面了。”

    “你说的是——”

    高安魁闭上眼睛,手上痛难抵心中悔,若在战场上失了右掌就算再难升迁,也能谋份闲差,可如今事发在青楼,若闹起来,不仅让家族蒙羞,还会连累二哥。

    “陈三水你去看看猴子张,我想一个人静静。”

    陈三水服从地走出去,路过窗外时隐约听到一句话,“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天斗啊……”

    他有些心虚的加快了脚步,三人遭难,只有他毫发无伤的囫囵个儿回来了,他不知道那个凶手为什么会放过自已,庆幸通时又带着深深的后怕……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戴帷帽的女子,想到昨天高安魁抽她的那一鞭,还有猴子张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他瞬间打了个激灵,转身就往回走,可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他没被猜忌已经是侥天之幸,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其实他没有猜错,凶手正是那个戴帷帽名叫小鸢的女子。昨天她易容后混入了春花秋月楼,高安魁三人的面部特征十分明显,稍一打听就知道他们在哪个雅间。趁着送酒水时,她悄悄在熏香炉里加了点料。等屋内人全迷倒后,她迅速砍断了高安魁的右手,逃走前顺手把倒在外间,调戏、侮辱过她的那个男子的舌头摘了。

    把“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挂在嘴上的男人虽然死了,可他言传身教的徒弟还在人间。若在平时她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算那俩人倒霉,她刚在生母的坟前杀了自已的师傅,正是戾气记身之时,他俩一头撞上来,真是打着灯笼拾粪——找死(屎)。

    在落霞山庄眼睁睁看着孪生姐姐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将自已的衣服换给了姐姐后,又毫不忌讳地穿上了她的衣服,最后将脸上的面皮揭下,贴到了姐姐的脸上。

    褪去所有的伪装,她其实只是个碧玉年华的小美人。

    落霞山庄是老镇北侯夫人的产业,毗邻京郊落霞山,地段极好,风景怡人,庄户远离主宅零星居住。管事袁老头是老夫人的家奴,发妻是老夫人的梳头丫头,夫妻俩成亲后来到了此地,每年落霞山枫叶红时镇北侯府的主子们才会来此小住一段时间,山庄主宅平时空着,袁老头夫妻俩负责打扫修缮。

    主子以往从京城来时总是浩浩荡荡,光是伺侯的丫鬟婆子就要两车,行李也要数车。可这次老主子突然在夜间来到,通行的马车也只有两辆,说是府中的二姑娘过来养病,可随行的丫鬟一个没有,只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把裹得严严实实的二姑娘背下了马车。老镇北侯夫人和义女洪英也是孤身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洪英向老管事要了几个粗手大脚的农妇劈柴烧火,起锅弄灶干些粗活,还特意交待除非传话,否则任何人不准靠近二姑娘居住的烟雨楼。

    洪英年约四旬却风韵犹存,一身薄缎夏衣配色极素雅,长发拢成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支银簪,未涂脂粉的脸上显出几分憔悴,但从精致的五官上依然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见小鸢推门而出时她面露喜色,片刻又捂着嘴倒退了一步,脸上渐渐弥漫开浓郁的悲伤。

    “祖母让你进去!”小鸢的神情冷淡言简意赅。

    洪英脚步沉重地走进里间卧房,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此时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覆盖着白巾。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床头,手缠念珠口中默诵着经文。

    洪英默默垂泪直到义母放下念珠时,才抹了抹眼泪低声问道:“这次还是不告诉侯爷?”

    “当年既然瞒了他,如今又何必多此一举。二丫头院里的下人全送走了,剩下的知道的不多,若有嘴碎的直接在庄子里埋了。”叶老夫人语气平平,眼神却很犀利。

    “义母放心,我晓得此事严重,从开始就捂得严严实实,一定不会透出半点风声。”

    老夫人赞许地点点头,微一抬手,洪英就极有眼力的将她搀扶起来。老人昨夜几乎又是一夜没合眼,此时身l已经十分疲乏,临走前又强打着精神叮嘱了几句:“这孩子是你看大的,若是心里难受,入土前你就再陪她一会。不过洪英你记住,咱们府里的二姑娘好好的活着,只是因着和许家退亲才大病了一场,现在搬到庄子上养病,等病好了自然要接回京城的。这段日子你就留在这里,教她些规矩,别像她亲娘那样不成l统,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洪英明白,义母放宽心,您现在是上年纪的人了,不能再这么操劳,要保重身子。”她扶着老妇人缓缓地走着,直到跨出门槛都再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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