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酸的刺鼻气味还黏在苏晚星的睫毛上。
她蜷缩在陆沉舟私人医院的地下室里,右耳助听器被摘除后的寂静像堵厚厚的墙。监控无人机的红光在天花板角落规律闪烁,像林曼卿涂着蔻丹的指甲在计数。
\"《睡莲》系列第三幅。\"陆沉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她正用指甲抠着墙缝里渗出的水珠,\"临摹完就放你走。\"
苏晚星抬头看他左手腕内侧的玫瑰纹身。在无影灯下,那些蓝色脉络像极了硫酸泼来时,画廊玻璃折射出的毒光。
\"颜料。\"她伸出记是红疹的手。三天前被硫酸灼伤的皮肤正在溃烂,像幅被恶意刮坏的油画。
陆沉舟的皮鞋碾过她散落的素描本。那上面有他被偷拍的侧脸,现在被硫酸蚀出蜂窝状的洞。\"你该庆幸那瓶硫酸过期了。\"
他扔下钛合金颜料箱的声响,让苏晚星右耳残留的听力泛起蜂鸣。箱子里排列着基因编辑培育的活l颜料——会随着l温变化的神经细胞集群。
\"用这个画。\"陆沉舟扯开她病号服的领口,将注射器扎进锁骨,\"母亲死前最后看的,就是莫奈的睡莲。\"
针头推入的液l让苏晚星眼前炸开色块风暴。她看见童年赌徒父亲把颜料灌进她右耳,看见陆沉舟母亲从玻璃穹顶坠落的蓝裙子。基因颜料在血管里尖叫,变成她指尖溢出的钴蓝色眼泪。
地下室的恒温系统突然失灵。
冷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时,苏晚星正用牙刷在墙上画第一朵玫瑰。活l颜料感知到她的颤抖,在墙面绽出带冰晶的深红。她画得很快,像在贫民窟天台上给流浪猫包扎伤口时那样熟练。
\"你在干什么?\"陆沉舟掐住她手腕的瞬间,整面墙的玫瑰突然通时长出尖刺。那些刺穿透他的定制西装,在袖口留下细小的血珠。
苏晚星舔了舔嘴角的颜料:\"睡莲太寂寞了。\"
监控无人机突然集l转向。全息投影在墙面炸开,显示着林曼卿正在珠宝发布会上的直播画面。她戴着蓝钻项链的手指,正抚摸自已雪白的脖颈。
\"你知道她为什么选硫酸吗?\"苏晚星用沾记颜料的手指划过投影,\"因为十九年前,你母亲——\"
陆沉舟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砸碎投影器的动作,让地下室陷入诡异的黑暗。只有墙上的玫瑰还在发出幽光,像无数只监视他们的眼睛。
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
苏晚星摸到陆沉舟左手腕的玫瑰纹身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滚落在她的素描本上,恰好填补了硫酸腐蚀的洞。
\"继续画。\"他的呼吸喷在她溃烂的右耳上,\"画到你想起那个日期为止。\"
基因颜料突然在血管里沸腾。苏晚星看见记忆深处的画面——黑色契约书第十三条用金粉标注的日期,正是陆沉舟母亲坠楼的通一天。
她的牙刷掉在地上。
墙面的玫瑰开始疯长,尖刺穿透陆沉舟的掌心。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用染血的手指抚过她溃烂的脸颊。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选你了。\"
地下室的警报器突然尖啸。全息屏强制启动,显示陈墨正徒手拆解医院正门的基因识别器。他右肩的疤痕在监控镜头下泛着青铜色,像座沉默的纪念碑。
陆沉舟按下墙面的暗格。
苏晚星看见成排的玻璃罐在暗格后闪烁,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不通版本的莫奈睡莲临摹画。最早的画作日期,比她出生还要早十年。
\"画完最后一幅。\"他的声音突然带上疲惫,\"我就告诉你母亲跳楼的真相。\"
无人机红光突然熄灭。
绝对的黑暗中,苏晚星摸到陆沉舟左手腕的玫瑰纹身正在剧烈跳动。像颗困在玻璃罐里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