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梦涵的身上有着一股贵气,与乡村学校有些格格不入。站在其他老师之中,就好像一只孔雀一般惹眼。
“褚老师,真是太感谢您了。”陈志才真诚地说道,眼神中充满感激。
褚梦涵微微点头,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陈志才一身粗布衣服和晒得黝黑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对了,褚老师,这是我特地带来的,刚从鸡窝里捡的,新鲜着呢。”陈志才从竹篮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鸡蛋,双手递给褚梦涵。
褚梦涵后退了半步,眉头微微一皱:“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
“老师,您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陈秀兰在一旁小声劝道。
“陈秀兰是个有灵气好学生,我很欣赏她。”褚梦涵突然转过头,目光落在陈秀兰身上,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她的学杂费,我出了。但我不能要你的东西,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这怎么行!太麻烦老师了!”陈志才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不麻烦,这是我对一个优秀学生的偏爱。”褚梦涵淡淡地说,“秀兰很聪明,将来肯定能考上好大学,我不希望她因为家庭原因耽误学业。”
陈秀兰低着头,脸上发烫:“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褚老师。”陈志才也连连道谢,“您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上的。”
褚梦涵摇了摇头,平淡地应道:“不必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陈志才知道,以对方的出身,恐怕对自己这三瓜俩枣的也不放在眼里。
“褚老师这么帮忙,这鸡蛋您一定得收下。”陈志才推了推桌上的鸡蛋。
褚梦涵的目光落在那包鸡蛋上,摇了摇头:“我不会收学生家长的东西。”
说完,她抬手将那包鸡蛋推向陈志才,眼神中带着拒人千里。
陈志才知道,这是褚梦涵的原则,索性也没有坚持,将鸡蛋收了回来。
“那秀兰就拜托老师照顾了,我先走了。”陈志才对褚梦涵鞠了个躬,表示了谢意。
虽然褚梦涵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文艺青年的高人一等,但他并不生气。
文人要是没有傲骨,那还叫文人吗?
“二哥,我要去教室了。”陈秀兰对着陈志才笑了笑,眼神中满是感激。
陈志才摸了摸妹妹的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
陈秀兰看着二哥离开的背影,转过头对褚梦涵说道:“老师,其实我二哥很厉害的,他以前在县里的罐头厂上班,有铁饭碗,但他说以后国家会有大变革,工厂铁饭碗养活不了家里人,所以才辞职回家养鸡去的。”
褚梦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陈秀兰:“辞职养鸡?这年头有份稳定工作多不容易,他倒是挺有魄力的。”
“是啊,全家人都反对他,可是他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去尝试一定能养出名堂来。”陈秀兰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最近他养的鸡都开始下蛋了,已经能卖钱了。”
“哦?是吗?”褚梦涵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兴趣。
“嗯,二哥说了,他不想一辈子拿死工资,想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陈秀兰继续说道,“虽然村里人都说他傻,可是他根本不在乎,就是一门心思往前冲。”
褚梦涵听着陈秀兰的话,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目光中似有追忆。
从小在爷爷的熏陶下,褚梦涵就有着对变革的向往,所以她对安于现状的农村人总是不屑一顾。
但她却又已经认命,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改变不了现状。
可现在,她却看到了一个黑黝黝又倔强的农村青年,似乎正在对过去以往的规则发起挑战。
“我倒是小瞧他了。”褚梦涵轻声自语道。
陈志才回到家后,立刻投入到鸡舍的扩建工作中去。
妹妹的学费问题暂时解决了,他松了一口气。
但他骨子里也是个高傲的人,自然不会欠褚梦涵的钱,这钱他已经决定尽快还上。
刚到下午,陈志才正在喂鸡,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哥!二哥!”陈志明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陈志才抬头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志明?你怎么回来了?这会儿不应该在学校吗?”
“上学没意思,我不想去了!”陈志明大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二哥,我想跟你一起养鸡!那些书本什么的,太枯燥了!”
陈志才放下手中的活计,严肃地看着弟弟:“你知不知道,爹妈才给你交的学费?”
“学费都交了?那太浪费了!”陈志明撇撇嘴,丝毫不以为意,“二哥,你不是也没念完书吗?你看你现在不是挺好的!”
“我就是没念完书,所以才更知道读书有多重要!”陈志才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知不知道,没文化在这个社会上有多吃亏?”
陈志明一脸不屑:“那些老师教的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你学点实在的本事!”
“养鸡你以为很容易吗?”陈志才深吸一口气,摁下了动手教育熊孩子的冲动,“志明,听二哥一句劝,好好念书,这是最好的出路。”
陈志明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就是不喜欢读书嘛……”
“不喜欢也得读!”陈志才语气坚决,“我现在就送你回学校去!”
“不要!”陈志明一听要回学校,立刻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转身就要跑。
陈志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弟弟的衣领:“跑什么跑!老老实实跟我回学校去!”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和劝说,陈志明终于被陈志才说动,勉强答应回学校去。
“你给我记住了,好好学习,别给我惹麻烦!”陈志才严肃地对弟弟说道,看着他慢吞吞地向学校方向走去。
然而,陈志才不知道的是,陈志明根本没有回学校,而是一溜烟跑到了河边,和几个同样逃学的小伙伴一起玩了起来。
直到傍晚,陈志才正在准备晚饭,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陈志才!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