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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俩玩儿针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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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阳宽阔的街道上已没有了昔日的热闹,天地间唯余莽莽,房檐上的积雪已堆积如山,路上则少有脚印,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裹着破布烂衫的人踏雪而过,脚步急切,行色匆匆。只因穷人的衣物并不保暖,每在外头呆上一刻,体内的温度便流失一分,而随温度一起消逝的是他们本就薄如蝉翼的生机。

    曹婉紧紧挽住萧南卿的胳膊,好像一对关系极好的姐妹,萧南卿习惯了寒冷,北方人的体内流淌着凤鸟的灼热血脉。

    但可惜曹婉是南方人,她缩着脑袋把冻得通红的耳朵压在萧南卿的手臂上,以此来赚取微不足道的温度。

    “还……还远吗?”曹婉颤抖着问。

    “我怎么感觉你快不行了呀,曹小姐。”萧南府为报曹婉调戏之仇,搓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雪球,朝曹婉扔去,雪球在曹婉的胸前爆开,粘出一片雪白。

    “南府,不许调皮。”萧南卿总是这样轻声细语,哪怕是训斥都显得像同弟弟玩笑。

    “你这土包子,好大的胆。”卓儿挪动着笨拙的身躯,弯下腰,在地上搓着雪球,想为他家小姐撑腰。

    萧南府在风雪中行动迅速,哪里会给他反抗的机会,接连几个雪球砸过去,卓儿应声倒地,嘴里叫骂不休。萧南府见他嘴硬,又不停地攻击者卓儿的面门,卓儿没了办法,只好面朝大地,把脸死死地护在身下。

    曹婉看到卓儿被欺负,哪里能忍,也不顾红如蒸蟹的手掌,从路旁某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上抓起一把雪就朝萧南府撒去。

    几人顿时斗作一团,萧南卿往旁边站了站,以免被穿空而过的雪球误伤,她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谁都劝不住,干脆由得他们去吧。

    曹婉大抵是没什么经验,搓出的雪球散而无形,在空中就消去了大半分量,砸在萧南府身上不痛不痒。而萧南府的手法就娴熟得多,一堆积雪从他脚下直到出现在卓儿身上,不过半个瞬息,很快卓儿就被打得连连哀嚎。

    “停停停,我肚子好疼,您两位自个儿玩儿吧,我不玩儿了。”卓儿背面朝天,肚皮贴在地上,这恶风不知刮进衣服里多少雪花,也难怪他肚子会疼。

    曹婉抹去发梢的白雪,又扔出一个雪球,正中卓儿脑壳,意犹未尽地嬉笑道

    “不行,我可是来帮着你的,你不玩儿了我怎么办呀,赶紧起来。”

    卓儿回击不了一点,腹中翻江倒海,好在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不然这会儿非得统统吐出来不可。

    “真不玩儿了小姐,我这身子骨全是毛病,您两位金刚似的,谁扛得住。”卓儿起身拍落雪渍,双臂环拥在腹前,面露痛苦之色,想来已经是疼痛难忍。

    “切,真……真没意思。”

    曹婉故作镇定的丢掉搓了一半的雪球,双手交错,夹在腋下,不屑地轻哼。但她掩盖不了颤抖的身躯,像是在筛糠一样。

    萧南府则满是得意,北方的风雪是他的主场,少年脸上绽放出笑容也仅仅是因为赢下了一场雪仗。

    还不待他出言嘲讽,前方便传来一阵悠长的钟鸣,紧接着一辆巨大的黑色轿子缓缓驶来,几乎占满了整个道路,衣着单薄的轿夫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侍卫的铁靴重重踏在半尺高积雪上,却发出同青石板的碰撞声,全头全脸的银甲看不出侍卫的容貌,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弥漫到曹、萧四人跟前。

    萧南卿急忙拉过几人,躲在一户人家门前,这顶奢靡的轿子在沙阳只有一人能坐,她可不想招惹那尊瘟神。

    曹婉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半蹲在地上,不停地朝手中哈气。卓儿看到了轿上插着的赤色凤鸟大旗,疑惑地问道

    “这是哪位大人呀,这么敞亮的排场?”

    萧南府又撞了他一下,玩笑道

    “你才是个土包子,金州的大爷们,你不知道是谁?”

    “大爷们?什么意思?”

    萧南府说着北地的方言,就是为了故意调笑卓儿。“就是最厉害的人呐。”

    曹婉白了两人一眼,开口道“除了四皇子还有谁,金州不是他的封地?我说这排场真够大的,出来一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阿嚏。”

    萧南府耸耸肩

    “那就不知道了,我看光抬轿子的就有四十来个人。”

    钟声越来越近,萧南府好奇地趴在抱鼓石上,饶有兴致地观看四皇子的车队。曹婉忽然感觉一阵暖流涌上掌心,手背竟变得极为滚烫,她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情,把手掌贴在冰冷的双颊上,效果堪比火炉。

    一抹银光倒映出几人的脸庞,那队首的重甲侍卫此时也缓缓转头,一股极为恐怖的杀意从面甲后头渗出,萧家姐弟和卓儿纷纷后退,几乎贴上了身后的大门。

    曹婉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般,还在为刚才发现的奇怪现象欣喜不已,以为自己有什么惊人的天赋。

    侍卫把手搭上腰间的剑柄,巨剑已离鞘两分,几人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下一刻砍在自己身上。

    曹婉却还在傻不拉叽地玩儿着手,也或许是根本没把这个钢铁巨人放在眼里?卓儿壮起胆子拉了她一把,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半步。

    侍卫的剑缓缓归鞘,当他把头转回去时,那股杀意只在一瞬间便消失殆尽,几人皆是暗暗松了口气。

    四皇子的轿威武异常,由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缠绕,蛇纹突起,居然镶上了密密麻麻的鳞片!蛇头绕过轿上的窗口,头顶生出两束犄角,虽尺寸尚小,然而已有几分龙相。

    轿子正过中途,窗口对着四人,风微微吹动锦帘,暖流溢散而出,一个山根高挺的英俊面孔悄然出现又匆匆消失,曹婉贪婪地上前一步,想要捕捉方才片刻的暖风,却被卓儿紧紧扯住。

    等到轿子彻底离开视线,曹婉不满地瞪了卓儿一眼,质问道

    “你拉我干嘛?”

    卓儿见小姐生气,弱弱地说道

    “我是怕那几个不长眼的伤到小姐……”

    “哼,你们怕他,我可不怕,拿把破剑吓唬谁呢?”

    萧南府心有余悸地解释道

    “你没看到他那剑都快砍咱们几个身上了,年前有个跟你一样不怕死的,居然敢对四皇子的轿子指手画脚,就在大街上被那铁皮人割了脑袋,血次呼啦的……”

    曹婉插了腰,很是不服,摸了摸隐藏在袄内的金牌,却也没有再去辩解。

    刚才打过一场雪仗,曹婉明显感觉身上热乎不少,但等到这会儿闲下来后,身上的热气却又迅速消散,她开始颤抖起来,要紧贴在萧南卿身上才不至倒下。

    在恍惚之间,她似乎听到萧南府扯着嗓子

    “到了!”

    她睁开有些朦胧的杏眼,看了看面前的四层酒楼——金字招牌,青铜为扃,兰玉雕杆,店里传来烛火的光亮,对比着外头的阴冷晦暗,不知温馨了多少档次。

    曹婉心中暗道解脱,萧南府找了个不错的店子,起码这一路上受着的风雪是值得的。她正欲迈步进店,萧南府突然道

    “错了,错了,搁这儿呢。”

    曹婉停下脚步转头望去,那是一栋稍显陈旧的建筑,垒成墙壁的石头破破烂烂,曹婉甚至觉得它不如随军商人在山脚下临时堆砌的房子,于是她瞪着眼睛道。

    “喂,走这么远的路,你就带我来吃这个?”

    萧南府不解的目光划过曹婉,直言道

    “怎么?你就信我就完事儿了,这家绝对好吃。你先前指定没吃过。”

    曹婉不顾站在远处的萧南府,拉着他姐姐就冲进了面前的华丽酒楼,刚掀开门帘,便被店里传来的暖风和酒香熏了个半醉,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头打着算盘,看到来人,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憨笑着接客

    “两位,水牌儿在上头,请抬眼。”

    曹婉看都不看,豪气地挥挥手

    “把你们这儿好吃的菜都给我端上来。”

    话刚落地,大厅里原本的吵闹声小了许多,坐着的几位闲客饶有兴致地转头,都想在酒后欣赏一出难得的好戏,显然是把曹婉当成了来找事儿的疯子。

    掌柜的怔了怔,不知哪里得罪了这少女,赔笑道

    “这位小姐,我家店里每种菜都是招牌,况且小人并不知道小姐的喜好,若是随着我的口味,只怕坏了小姐的胃口。”

    帘子被掀开了,萧南府弯着腰走进酒楼,站在门口拍拍肩头的雪,跺跺靴子,还不忘提醒卓儿当心门槛。

    两人走到柜前,萧南府不知道为什么店里这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心大的他也没有在意,掌柜的好像同萧南府相识,开口寒暄道

    “萧公子,这位朋友有点面生啊。”

    “面生才对咯,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姐姐,我同你说过的,这两位身材略短一些的是打外地来的朋友。”

    萧南卿微微躬身,曹婉和卓儿似乎很不满意这番介绍,心里暗暗骂街。掌柜的或是才看出来几人相识,心想这对姐弟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但嘴上还是客气

    “原来如此,恕小人眼拙。”

    萧南府摆摆手,挺直了腰杆说道

    “今儿要个三楼的包间吧,菜不急着点,先温两壶‘谪仙春’。”

    大厅里传来一阵惊呼,‘谪仙春’是顶好的酒水,一壶便要三十枚银羽,而大厅里大都是些有点小资的中年男子,但这样奢侈的酒也不是他们能消费得起的。

    掌柜的笑着应声,喊来个容貌姣好的小二领着几人朝楼上走去。正上楼时,临着楼梯的一桌少年扯着嗓子起哄道

    “萧公子,今儿来了新朋友,不得请哥儿几个喝一盅?”

    萧南卿回头看了一眼,几人皆是街头流氓的打扮,她没想到弟弟竟和这种人称兄道弟。萧南府没看到姐姐的担忧,头也没回地喊道

    “喝什么喝,你醉死在城里,你娘可没钱给你买棺材。”

    大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那流氓少年脸色变幻,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却也不敢还嘴,只好低头斟出半杯果酒一饮而尽,怨恨地盯着那高大的背影。

    三楼的包间很是宽敞,小二指挥着几个伙计摆好炉子,又撤走多余的桌椅,殷勤道

    “萧少爷,坐哪边合适?”

    萧南府脱掉厚厚的棉衣递给小二,又抓出一把铜羽当作赏钱,随口说道

    “我们自己安排,你去忙吧。哦,对了,酒要快些上来。”

    店里从掌柜到小二无人不知萧南府的阔绰,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二谄媚笑道

    “那是自然,小的这就去提前您的注碗,几位稍坐。”

    “忙去吧。”

    小二连连点头,快步走出房间,手中的铜羽哗啦啦作响

    这家店里从上到下都对萧南府客气不已,曹婉搬把椅子坐在炉旁烤着炭火,阴阳怪气地说道

    “诶呦,萧公子可真是有面儿,估计给人家送了多少钱吧。”

    “哪里,不过是偶尔和朋友们来喝两杯,小酌怡情嘛。”

    曹婉感觉双手有些发痒,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干脆放弃烤火,跑到萧南卿身旁悄悄嘀咕,还不忘对着萧南府指指点点,笑里藏刀

    萧南卿面色凝重地看着弟弟,问道

    “你是不是经常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啊?没有啊,我跟他们不熟的,只是见过两面而已。”

    卓儿幸灾乐祸地补上一刀

    “您这手笔倒让我想起来那些喜欢逛青楼的大人们了,脱衣服和赏钱的样子,啧啧啧,一模一样呢。”

    萧南卿没去过那种地方,自然而然地当了真,确认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咱们萧公子学得也不像,人家都是一掷千金,他这十几个铜币倒是有些寒碜了。”

    萧南府瞪了他一眼,举起拳头似在威胁,后者躲到了萧南卿身后,扮个鬼脸,好像在说:你完了。

    “姐,你别听他瞎咧咧,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看他分明是被我打昏了头,搁这儿编排我呢。”

    曹婉见她有些犹豫不定,又耳语几句,听得萧南卿频频点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股不安的感觉弥漫在少年心头。

    “几位,酒来咯。”

    萧南卿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南府,我们得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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