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夫人要和离,残疾侯爷气得站起来了 > 第20章   梦魇
    有些事,从黍没有跟从甘提起过,她不愿意让她无暇的纯心染了污秽。

    早在两月前,从黍就知道伯父要将她们的屋子卖了抵债,伯父嗜赌成性,妄想有朝一日日进斗金,一劳永逸。

    可赌字如垂挂的砍头刀,随时都会落下。

    她劝过,没用,反而被打了几个耳光。

    果不其然,最坏的结果出现了,绝望的却是他们一家三口人。

    她们两个本是要被卖到窑子去的。

    她深知,紧靠着她一人的力量绝对逃不过。

    父亲年迈又瞎了眼,妹妹年纪尚小,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三个人合力也打不过伯父一双拳头。

    她只得细细筹谋,打算在被卖到窑子之前趁夜色带着人逃跑。

    这是最下策也是最不得已的做法,她对自己说,命最重要,往后的日子走一步算一步,总比窑子好。

    可半月前她在扯面时,见到了位贵人打扮的娘子,她的碧玉珠翠般的形象与周遭的暗淡无色格格不入。

    她与伯父谈论着什么,她听不清,只瞧见伯父那谄媚又令人作呕的奸笑。

    莫名的,伯父这几日带她们吃好喝好,平日一日一顿,这几日竟是能一日三餐不落下,还有肉吃。

    昨日,还给她们买了新衣裳,这是真要将她们卖了,可街里的窑子不是富贵的青楼,哪里需要新衣裳。

    只要是个姑娘,窑子来者不拒。

    知道伯父带着他们来到镇北侯府的后门,侯府就是不一样,连后门都是磅礴高大的。

    她再次······再次见到了如天仙般的女子,这座侯府的夫人。

    她方才说,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们,这声音有若天籁,声声入耳,句句化人心。

    但妹妹不知道。

    她有些后悔了,该早点告诉她的,夫人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们赶走发卖,她心里没底,如无头苍蝇,乱的很。

    不行。

    她词严厉色,“都叫你别讲了!我回去跟你说,现在不可以对夫人无礼!快道歉!”

    从黍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夫人的神色,竟没有一丝怒色,反而隐约有种怜惜的意味。

    为什么?

    从甘不可思议地望向从黍,“姐,你何时变得不讲道理了,我们阿爹现在还没消息呢?指不定是被她······”

    “我看是你没道理!快道歉!”从黍恨不得拿块布堵住她的嘴。

    从黍扯着从甘,将她一道扯到地上跪着,祈求原谅,“夫人恕罪,是小妹无礼,求夫人责罚,但,可不可以不要赶我们走。”

    从甘越发不理解,但见姐姐十分认真,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没了话。

    江绾轻叹,“你们先起来吧,我也没说要责怪,地上还有雪,跪着该把裙衣弄湿了。”

    从黍有些迟疑,江绾递给秋茶一个眼神,秋茶撇了撇嘴,走上前。

    她忍着脾气,“夫人叫你们起来就起来,待会儿还要干活呢,生病了谁干?”

    从黍如蒙大赦,再拜,“多谢夫人,夫人仁德!”

    而后便连拖带拽地将地上的小妹也拉了起来。

    江绾见从甘这幅誓死不从的倔强模样,倒是生出了感慨,原来这小女孩也有这般硬气的时候。

    到底是人间折磨人。

    时隔三年,她再度说出了这句话:“香,芳也,从黍,从甘。”

    “姐姐就叫从黍,妹妹就叫从甘,如何?”

    从黍脸上原来没有雀斑,彼时大概是为了躲避什么自己点上去的,从甘的额角也没有疤痕,一切如新。

    秋茶见两人愣着,只得提醒道:“夫人给你们赐名呢,天大的福分,还不感恩的好好接下。”

    从甘却反驳,“我们有名字,干嘛还要别人赐名,我叫小绿,我姐叫小红,花红柳绿,叫着更顺口。”

    秋茶出自宅院,身处宅院,自小便知道婢女被主子赐名,那是荣幸,是宠爱的证明。

    她的名字就是少时夫人取的,所以她完全不理解从甘的态度。

    她叉着腰,“你这小绿,你不是好歹,小绿小绿,哪里好听了?”

    从甘哼声,不服气,“就是好听,我伯父可是个秀才,他取的名字自然是很有文化的。”

    秀才?

    真秀才假秀才?

    秋茶不敢信,那秀才看着比她还没文化。

    从黍回神时,脸颊已挂了泪珠,“多谢夫人!”

    从甘见自家姐姐竟然哭了,没再与秋茶呛声,老实闭了嘴,她姐姐明明被打都没哭过的。

    这场小闹剧总算歇了下来,江绾领着两人进了东厢房。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踏入此地。

    正欢喜着,想象着往后制香的滋润小日子,却在抬眼间,梦境破碎。

    那把熟悉的刀刃明晃晃地被架在主位的墙上,正中的位置,格外显眼。

    江绾脑中出现了凌子鸢漠然的脸,下一瞬便是刀入胸膛,血溅他如玉琢的脸颊。

    那把刀,就是那把刀!

    胸口一抽,江绾脚没了支撑力,毫无预兆地倒地。

    “啪嗒”一声,静了满厢房。

    “夫人?夫人!”秋茶急忙蹲下扶住江绾,满眼忧色,“夫人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别,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别杀我,别!”

    似是陷入梦魇,论秋茶怎么叫唤她都没回应,只是一味地念着奇怪的,没头没尾的话。

    此情此景,吓到了从黍,抱头失魂的夫人与方才游刃有余又慈眉善目的夫人判若两人。

    秋茶无措,猩红着眼,对从黍喊:“别愣着,快去叫大夫过来啊!”

    从黍嘴上说着好,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驻足回头,问,“我······我该找谁?”

    秋茶咬着牙,“去后屋,找大爷,跟他说夫人晕倒了,让人请府医过来,速度快点,用跑的!”

    两人走后,这屋里就剩主仆二人,秋茶想方设法安慰、抚慰江绾,却都无济于事,她仿佛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抽离。

    午后的眼光映照着树头的落雪,洒入东厢房内,那柄剑旁的窗棂半开,光束夹杂飞尘,模糊了银刃。

    江绾咕哝的声音渐小,护着头的手被秋茶掰下来后,又转而去捂住胸口。

    她呆呆抬眼,直直盯着正前方的那柄刀,眸色空洞。

    那刀的刀身有她手掌宽,两侧薄如蝉翼,似被时常擦拭,都能比拟铜镜,映照出人影。

    秋茶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虽说有些那刀孤零零垂在那儿,有些萧瑟可怖,如黑暗中的猛虎紧紧盯着猎物,令人心慌。

    可那,毕竟是死物,夫人怎会吓成这样。

    轮子与地板摩擦碰撞的声音渐近,秋茶的心才稍微平缓下来。

    直到见了来人,秋茶手虚扶着夫人,没法上前行礼,只得僵持着这个姿态,她语气焦急满是担忧。

    “大爷,夫人大概是被那柄刀吓到了,心绪不宁的,叫人都没反应,得快点请大夫帮夫人看看呀。”

    刀?

    凌子鸢视线先是落在了江绾身上,后又去寻她口中的刀,莫名发了笑。

    祺老刚要上前为她诊脉,却被凌子鸢抬手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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