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夫人要和离,残疾侯爷气得站起来了 > 第13章  酒解千愁
    一阵清风吹过廊前梅花树,捎过几瓣梅花,一瓣飘落在江玉瑾的手上,一瓣覆于孔雀珍珠钗上。

    江绾见他要收起来,就快速从他手里夺回,自然地插入自己的发髻中,一气呵成。

    她眉心微蹙,似在责怪,“扔什么扔,暴殄天物,本想与你冰释前嫌,阿兄不愿意就算了,何必拿死物糟蹋,真是块朽木。”

    说罢,她便气呼呼转身。

    手臂感受到一股力道,被拉了回去。

    只见江玉瑾的笑意更甚,“绾儿莫急,为兄不过是想送你些新的头面,都不听人将话说完,就生气了?久闻母亲说绾儿女大十八变,沉稳了不少,原来······”

    他将方才落在江绾头顶的那瓣梅花摘下,眸色如水:“还是往日那个娇蛮的小女孩。”

    江绾别过脸,紧拽着手中的汤婆子,心里那股莫名的气焰早就消散,但嘴上依旧不饶,“是阿兄说话大喘气,都多少年了,还是没有变,幼稚,真幼稚。”

    江玉瑾笑了,这个笑最真实,最开怀。

    看得江绾都有点愣然。

    “嗯,”他说:“是为兄幼稚,可要劳烦绾儿多多担待了。”

    二人间那股焦灼的氛围在这一说一笑间,被风驱散,暖意横生。

    他们心照不宣的,都未提及往日那场灼人的火。

    解释也好,道歉也罢,都没有。

    目光所及之处,最亮眼的便是那颗梅花树,那是两个人一起摘下的,盛满了亲情,孕育而生。

    同他们一般,错过了七年光阴的共赏。

    尽管如此,万物有灵,自在生长,不受人控。

    “阿兄,你在沛县过得如何?听说那里闹过灾荒,流民四散,有匪作乱,可有伤到?”

    以往每年江玉瑾会寄回来几封家书,但每次江心白在花厅念信,她都跑得远远的,借口离开,以至于她都不大清楚,这几年他过得如何。

    只知道他没死。

    提及此,江玉瑾眸色明显暗淡了几分。

    “运气好,那会儿镇北侯与他夫人赈灾粮派得及时,很快便平了民怨,那么高的官过来,本以为是做样子的,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们都是做实事的,没贪没敛,那镇北侯夫人还同我一起施粥,举手投足,是大家风范,面容却是和蔼亲民,当时民意呼声极高,都说二人菩萨转世,只可惜……”

    他停顿了会儿,抬头望天,长叹一气,“人间菩萨命短,他们到隔壁祈安县赈灾时,竟遭遇了不测,不慎被滑坡掩埋,就此殒命,这消息……想必你也听过。”

    江绾点头,“那会儿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举国哀悼,圣上都食素了一个月。”

    “不过……”

    不过江玉瑾觉得,事有蹊跷,昨日刚下过雨,镇北侯应该不会选在那个时刻出门,还路过那么狭小的山路。

    甚至于……他的好友何怀章,祈安县的主簿也跟着遭难,他本想找他一起去寺里给镇北侯夫妇上柱香,却被告知他也阵亡于那场滑坡。

    他的家人也不知所踪,祭拜无门,尸骨无存,怎么想怎么奇怪,他有试过追查,却依旧线索寥寥,像是被刻意抹去。

    但他没打算跟江绾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将她卷进来为好。

    “不过什么?”江绾见他停了话头,便追问道。

    他眼眸像是抓着江绾的双眼,意味不明,“不过,你怎么能在这时候嫁入那镇北侯府,比我还早结亲,为兄居后,颇为伤怀,怎么也不等等我。”

    收到江绾要嫁人的消息,他马不停蹄便赶回京城,本是三日的路程,他一日便到了。

    可到了之后,却一直徘徊在京城旅店中迟迟没有归家。

    眼睁睁看着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心中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来为何。

    江绾嘴边携着笑,“阿兄可有心仪的人?你都二十二了,这次回来,母亲定要给你张罗婚事,指不定就在这几月,阿兄就要喜得佳人啦。”

    藏在衣袖的手紧紧拽着,江玉瑾不再看她,“为兄不爱佳人,偏爱佳酿,绾儿……可馋酒香了?”

    阿兄什么时候对酒上过心,往日还同她念过,饮酒伤智,切莫贪多。

    她刚想揶揄他几句,“饮酒伤……”

    话还未说完,整个人都被揽着走向庭中。

    只见她阿兄手无器物,硬生生手沾土壤,把拉着梅树下的土壤。

    洁白无瑕的手瞬间染了雪泥,或白或黑,他却浑然不在意。

    朗月清风的公子在刨土……这场面可不多见。

    直到一坛酒、两坛酒、三坛酒被挖出,江绾才开口:“这底下怎么有酒?阿兄埋的?什么时候埋的?”

    江玉瑾起身,从腰间掏出手帕将手擦净,“你五岁时,我们一起种树那会儿,趁你熟睡,为兄偷偷埋的。”

    而后他抽出帕子将手擦干净,久违地牵起她的手,像儿时那般,拉着她到梅树下。

    另一只手单臂抱起一坛酒,不嫌坛子外壁沾染尘土,将他的藏青袍弄脏。

    江绾亦步亦趋地随他走到梅生亭中,看着他拆开蒙布,闻了几息,满意勾唇,倒酒入酒壶,又从酒壶倒出来两杯酒。

    江玉瑾拉过她的手臂,在她展开的手掌中塞入一杯玉瓷盛酒,“喝看看?”

    江绾很给面子地饮了一口,眼眸稍带喜色,脸颊却一瞬红晕起来。

    “你这一碰酒就脸红的毛病还在,这酒不醉人,绾儿放心喝。”

    江绾又喝了一杯,确实带着梅花的香气,久久萦绕,酒的味道很淡,还有些许桂圆的甜香。

    “好喝少时阿兄终日子曰、圣言的,怎的还有兴致埋这些酒。”

    江玉瑾也自顾喝了一杯,“那会儿常听人说女儿红,从女儿一出生便埋酒,等她出嫁,便挖出来共饮。”

    “那时便生了心思,给你埋上三坛酒,一坛愿夫家待汝如珍如宝,夫妻……琴瑟和鸣,永结,同心;二坛愿汝家宅安宁,富贵长存,福泽绵长;三坛愿如一生平安顺遂,广结善缘,无病无灾。”

    “为兄回京路上雪挡了路,慢了两日,才喝上这酒,就当作是喜酒了,绾儿,不怪阿兄吧?”

    闻言,江绾鼻尖发酸,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秋水盈盈,“那下次便由我来喝阿兄的喜酒。”

    江玉瑾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没理她的话,自顾继续说着:“没能在你一出生就埋下,也是一种遗憾。”

    江绾抿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你是我阿兄,又不是父亲,晚了五年的女儿红,我瞧着正好。”

    上一世,她心有芥蒂,误以为江玉瑾是故意拖着时间,不愿意看她出嫁,再度与他寡言,酒,自然是没能喝上。

    她这些年,真是自作孽,错过了许多该有的情谊与风景。

    江玉瑾命人将酒坛子收好,“酒喝了,愿了了,咱回屋说吧,外边冷。”

    “嗯……”

    江玉瑾的话突然多了很多,儿时也不见得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印象中他总是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或者在亭中拉着二胡,心无旁骛。

    今日说的话,比他们过往的十几年还要多得多。

    回程时,江玉瑾本打算将三坛酒都给江绾备上,带回镇北侯府,却被江绾留下一坛。

    “这一坛,等下次回家,咱们一家人,一起喝。”

    江玉瑾这才作罢。

    江绾在马车内瞧着那两坛子酒,眼角依旧残存着湿意。

    秋茶见江绾难得兴致满满,不再是那种无波无澜的萎靡气,顿感心旷又神怡。

    “夫人总算和大公子解了心结,这么多年,奴婢都看在眼里,此事郁结了您那般久,这次归宁不带大爷真是太对了,奴婢看着啊,比您出嫁时,还要来得万倍千倍的开心呢。”

    江绾被她洋溢的模样逗乐。

    她朝着窗外望着,喃喃道:“是很开心。”

    这份欢愉,凌子鸢无福共享。

    被称病弱的凌子鸢此刻正在马行深处,一身清影,孤独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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