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立刻出言呵斥。
“乘氏!无双先是菩老将军的孤女,再是你的发妻,最后,她对今日之事有功,由御国大将军亲自引荐,你是敢越过皇上吗?”
乘以序低头闭嘴。
他知道这句话不该提,但自己就是无法容忍,菩无双那高高在上的身姿,坐在其他人的营队当中。
符危止撑着下巴,打量着乘以序,轻笑一声。
“皇上让你滚,你干净利落地滚就是了,怎么还喜欢拖人和你一起丢脸?”
好狂。
从北疆待久的御国大将军,征战无数沙场,胆敢在皇上面前直言不讳的臣子,想必他是头一人。
乘以序第一次被人明着骂,也只得默默承受,跟个鹌鹑似的。
没办法,官大压死人。
更何况符危止是最大的武将。
乘以序只得匆忙告退。
他踏出正殿门口,一眼望去天空,无力感油然而生。
宴会继续举行。
不多时,一群舞女入场。
为首的女子,穿得花花绿绿,脸上擦着过量的胭脂水粉,裙袍上绣着各类花朵,发簪也是花团锦簇的样式。
好一个花精转世。
女子身姿翩翩,路过菩无双时,还暗暗白了她一眼。
菩无双:……?
女子走上前,款款行了个礼,“父皇,儿臣想要献舞一支,为御国将军洗尘。”
竟然是皇上的唯一女儿,赵宜公主。
皇上对待赵宜公主,满是慈爱,转头对符危止说,“哈哈,我这公主,一听说你要回来了,说什么也要排练舞蹈。既然是她的心意,你也好好看看,不要糟蹋了才是啊。”
赵宜公主从小被娇宠,胆子奇大,登时也不过是稍稍红了脸,不过她水粉重,倒也看不太出来。
符危止略微回想:“本将走的时候,赵宜才到本将的腰,现在,都能到本将的肩膀了。”
赵宜公主似乎被这句话鼓舞,激动地说:“危止哥哥还记得!”
皇上哈哈大笑,“你呀,那会儿总是跟在危止身后跑,危止走快了,你还要闹脾气。”
众臣心里明镜儿:看来,御国大将军很快就要成为皇戚国戚了。
一舞开场,百花齐放。
赵宜站在中间,袖袍甩动,与其他舞者配合得当。
她旋转时,裙摆也跟着蓬起,远远看去,真的很像一朵巨大的芍药花。
符危止第一个拍掌,夸赞道:“赵宜果真长大了,这个红原鸡舞,着实好看。”
赵宜一个踉跄,菩无双的杯中酒,也撒到自己手背上。
皇上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望着符危止。
众大臣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硬是不敢笑出声。
赵宜跳完后,额间薄汗,气喘吁吁,娇嗔道,“危止哥哥就是喜欢和我玩笑,再这样不理你了!”
符危止:……
“来来,赵宜,你先坐到朕旁边。”皇上并未当回事,只觉得自己公主,当真是率性可爱。
不久,宴会氛围达到顶点。
皇上微醉,又嘉奖一番御国军后,忽然提到了菩无双。
“今天菩氏有功,菩老将军教出的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朕许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
大概也是看菩老将军的面子上。
菩无双起身,遥遥一拜。
“皇上,臣女别无所需,只是臣女父亲在时,经常教导臣女,为人要正直果敢,做事也要问心无愧。臣女嫁进菩府,多次被人诬陷,实在难过。”
皇上问:“哦?你是想和离?”
“自然不是。”
前段时间,乘以序刚用功绩换取皇上的口谕,如果此刻提出和离,那就是让皇上收回成命、朝令夕改。
为难皇上,就是为难自己。
这个道理,菩无双懂得。
“那你的意思是?”
“皇上。”菩无双眉眼一低,有几分矜持模样。
“臣女虽被诬陷,但始终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臣女希望,家和万事兴。”
皇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菩无双又道:“臣女夫君的侍妾,虽私下有了身孕,可至今还没有什么名分。还请皇上做主,允许乘氏纳妾。”
自己受了委屈不说,还要给夫君纳妾,事事为夫君着想,不计较先前的事,心中只有家和则兴。
多么通透的女人!
不少官员艳羡乘以序,纷纷感叹他有个好妻子。
……
宴席结束,离开时,符危止与她擦肩而过,声音低沉道。
“你今日这出以退为进,着实漂亮。”
菩无双没有接话。
此刻,她靠在软背上,闭目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乘氏纳妾?
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地浅笑。
符危止说得不错,这招,正是以退为进。
既可以获得皇上的好感,还能让乘以序,坐实与礼央私下苟合。
皇上不会容忍忠烈后代的名声,蒙上灰尘。
乘以序被天子厌弃,是自寻死路。
其实,菩无双还有一句她父亲的话没说出来。
“若是有人对你下手,不要管是不是第一次,即刻斩草除根。”
菩老将军人善,但在战场上,是实打实的心狠。
但让菩无双没想到的是,符危止最后那句“以退为进”。
可见此人极会洞察人心,三言两语,便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传言果真不虚。
一下马车,便看见锦瑶与云织二人,焦急地站在门口等待。
两人看见菩无双,眼神皆是一亮,欢快跑来。
她们又哭又笑,让菩无双无奈不已。
乘府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侍卫。
菩无双快要踏入时,忽然利落拔剑,横抵在右边侍卫的喉结。
那侍卫被吓得一瞬间清醒,甚至不敢吞咽唾沫。
菩无双直视前方,冷冷地说:“今天我放过你们,倘若下次,再把不三不四的人引到我院中,冯瑞昌的下场,你们也清楚。”
跟在她身后的云织一愣,鼻头发酸。
侍卫结巴开口,“……是、是!夫人!”
菩无双一挽剑花,噌的一声,剑身入鞘。
她只感觉有些乏累,回到邀月苑内,看见小院里,乘以序坐在门口台阶上,疲惫感更加强烈。
菩无双:“问吧。”
乘以序怔看她许久,才道:“为什么你会和御国大将军在一起?”
“他想拉我入水,混淆朝廷官员的视线。”
“他和你说的?”乘以序满脸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你自己动脑想想,我的身份不止代表了菩家,也代表了半个乘府。
今天我出手,那些大臣们会揣测,我们与御国势力有什么关系?又或者是我们安排的刺杀,再现身相助,摆脱嫌疑,好接近御国军?”
乘以序皱着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御国将军不能死。”
“他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其实,你就是看上他了是吧?”
“……”
菩无双哑然失笑,“乘以序,你没有遗传半点你老爹的脑子。没什么,回去吧,好好准备你和礼央的婚宴。”
乘以序一腔怒火,被这句话惊到呆住,嗫嚅几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你做了什么?”
菩无双颔首,“御国军被行刺一事,皇上许我一个心愿,我提出让礼央入门,皇上同意了。”
乘以序这才反应过来,欣喜道,“同意了?皇上真的同意了?!”
“嗯。”
乘以序开心还没多久,又仔细想了想,失落地说:“你亲口提的?”
菩无双:“当然。”
乘以序望着她坦荡的目光,不知要说什么。
总感觉心底某个地方,有一丝丝的难受。
离开时,他的背影,竟有几分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