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向阳。“我小声喊着,推了推身边的丈夫。
这家伙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打呼。
哭声还在继续,我听了听,是外面传来的,夹着屋外呼呼的风声,瘆人得慌。
我吓得要哭了:”王向阳王向阳······“我边喊边推。
这家伙终于醒了:”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哪有哭声,快睡觉,明天得去拜年呢。“
停了几秒——
王向阳声音清醒了几分:”还真有哭声,在外面。要不要去看看?“
!!哇大哥,补药啊~
我摇头”不要!“
还想去看,不怕的吗,村庄不远就是山,后面又是竹林,还有个小山坡,这万一是个科学描述不来的东西可怎么办?
我抱紧被子,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王向阳。他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睡意彻底消散,坐起身子,抓了抓头发,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惺忪,还有一丝被吵醒的不悦。
“真不去?”他再次确认,声音比刚才清醒了不少,也压低了些许,似乎也意识到这哭声在这深夜的村庄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被子紧紧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不去不去!要去你去!”
我们俩又听了会,应该是个人?
”要不我去看看吧,你留在这里。“王向阳说。
我拽着他手臂不放,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我跟你一起去。“我哆嗦着说。
裹上大衣,慢慢走出院子,风这么冷,外面又暗,虽然有月光。
等下发现是那种东西怎么跑啊!
我听说这玩意最会勾引生人了,最后就是找个人”替“自已。
怎么哭声停了,真是勾引我们的?
等下该不会突然飞过来掐住我们吧!
”谁在那?“王向阳嗷了一嗓子,我人都要傻了:”这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见没有回应,王向阳又喊了一声”是谁,谁在那?“
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好像抹眼泪,借着月光,我仔细看了看,有点眼熟。
我抱着老公的胳膊缓缓移动,快走到跟前我看清了,是用鸡讹我们的那个大婶的儿媳。
”美娟?“王向阳问:”大晚上这么冷,你怎么在这哭啊?大过年的怎么没在家?“
”阳哥“美娟擦了擦眼泪:”我是不是吵到你们睡觉了?“
”美娟啊,大过年的怎么在这哭,你看这天多冷啊。“我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好冷!
”我心里委屈,哭出来就好了“美娟带着哭腔,又开始在抹眼泪了。
“没什么苦是过不去的,说说看我们能不能帮上点什么。”我说道。
美娟摇摇头:”嫂子,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18岁嫁过来,五年了,我给他王生生了四个娃,我才23岁,生得我肚皮都松了。“
”今天晚上饭后婆婆又说,这又一年了,她的男孙都没个影,对我两个娃一口一个赔钱货,嫂子,我心里苦啊,我平日里对她是言听计从的,她对我呼来唤去也就罢了,可今天春节啊,从早忙到晚落不到好还一直被说。“
美娟哭得眼睛都肿了,衣袖擦眼泪都擦得湿透,这样下去怕会感冒,我让王向阳回去拿件棉袄过来给她披上。
”你说生了四个娃?那怎么只有两个啊,还有两个呢?“我问道。
”他们娘俩是畜生啊嫂子,我的娃啊被他们弄死了。”美娟哭得更伤心了。
我一整个震惊,还有这种事?
“我怀老三的时侯,看着肚子尖尖的说是个带把的,婆婆对我温和了一阵,后面生出来发现是个女娃,我的孩子刚出生,脐带都还在,他们说不要,我婆婆要王生放尿桶里弄死,王生狠不下心,说这是杀人啊娘,这是我闺女啊,我哭着求她不要啊,这是人命啊,我的娃,被她丢进了尿桶,我的孩子在哭啊,哭了几声被那半桶尿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啊,没一会就断气了······”
天啊出生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真是畜生!
王向阳拿来了棉袄,我给美娟披上,拍了拍她的背。
我感到脸上凉凉的,才发现我也哭了。
美娟继续哭诉:“老四出生那天,正好是六月,下了好大的雨,河里都发洪水,波涛汹涌的,这孩子一出生,跟老三一样是个女娃,婆婆要抱去河里扔掉,我跟王生说,再杀掉这孩子我就死给你们看,别指望我给你们生男孙!我半躺在红色大盆里,我的双腿跟盆里都是血,我的孩子脐带都挂着,他们怎么忍心啊!“
”后来呢?“我抹了把眼泪问。
”后来孩子送别人了,我也不知道送哪里去了,不过总比被大水冲走强。“
”今天晚上睡觉,想着婆婆的话,我多少有点气,王生要跟我亲热,我不愿意,我就是一生孩子的机器,我感觉特侮辱人,王生大骂’给你脸了是吗?不来怎么生男娃!‘我气得回怼,男娃男娃,就知道男娃,俩闺女不是你的娃吗,你爱找谁生找谁生,我不生了!“
”谁知这王生给我一巴掌,我在这个家当牛让马的他还打我,我跟他扭打在一块,婆婆冲进来帮他儿子打我。“
”我这才跑出来,又没地方去,心里委屈得很,只能在这哭了。“
我气的咬牙:“男娃男娃,家里有皇位继承不成!没有男娃日子不过了是吗,再说生男生女都是天意,把气洒你身上算什么男人!”
我们安慰了她几句,眼见着夜越来越深,天越来越冷,我说要不去我们那坐会吧,外面这么冷,你这手脚怕是都要冻僵了吧。
“不用了嫂子,我等下就回去了,明天还有活呢。”美娟情绪缓和了一些。
起身就把棉袄还给我,然后要回去。
可能是坐太久腿脚僵硬,她站起来都不利索,我还是把她扶回了自已家,生了把火让她烤暖点她就回去了。
半夜睡下后,我问王向阳,我要是生不出儿子是不是也这样。
“不会的,你别多想。”王向阳说道。
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不会的‘指的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说我们会有儿子的。。。
我怕鬼,但是人有时侯比鬼更恐怖,你说是吧。
这件事真实让我感受到这个年代对重男轻女的执念,为了男娃逼着媳妇生,为了男娃宁愿当杀人凶手。
王向阳说被害死的女娃娃的家庭也是有的,只是没有说出来,特别是婆婆野蛮的,反抗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