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的金漆匾额在雨中泛着血光,龟公提着气死风灯侯在角门,灯罩上\"申酉闭户\"的墨字被水汽洇开。江若昭的油绢伞扫过门楣铜铃,惊得檐下白鹦鹉扑棱翅膀:\"贵人到!贵人到!\"
沈砚之踩过水洼里的胭脂残红,忽见回廊拐角闪过半截黛色裙裾——是已故花魁云裳的贴身丫鬟小杏儿。那丫头脖颈处青紫指痕未消,绣鞋尖沾着几星暗红,像是干涸的朱砂混了人血。
云裳的闺房仍笼着苏合香,拔步床的湘妃竹帘却结了蛛网。江若昭掀开尸身上的白麻布,银护甲划过死者咽喉:\"颈骨未折,舌根未抵\"突然顿住,镊子从死者鼻腔夹出半片金箔,上绘蚩尤战甲纹。
\"昨儿戌时三刻,云姑娘说心口闷。\"老鸨绞着帕子缩在门边,\"谁成想喝了碗银耳羹就\"话音未落,沈砚之突然踹翻鎏金炭盆,灰烬里滚出几枚黢黑的蛊虫壳。
江若昭将银针探入死者脐眼,针尖瞬成乌黑:\"不是砒霜。\"她扯开云裳的鸳鸯肚兜,心口处赫然现出蛛网状金线,\"苗疆的金线蛊,下蛊人得取心头血养三年。\"
子时的更梆混着猫叫传来时,沈砚之摸到了妆台下的机括。螺钿铜镜翻转露出暗道,石阶上粘着几缕孔雀翎毛——正是云裳生前戴的累丝步摇遗落物。
暗道尽头的密室堆着樟木箱,掀开竟是成捆的《金刚经》。江若昭撕开经卷封皮,内页夹着盐道官员的艳情诗,落款处盖着\"长芦盐运使司\"的闲章。
\"哗啦——\"梁上突然坠下个扎彩人偶,四肢钉着生辰八字。沈砚之挑开人偶肚腹,棉絮里裹着半块玉珏,纹样竟与江若昭的玉佩严丝合缝。
\"寅卯之交,蛊毒发作。\"江若昭在义庄剖开蛊虫壳,镊子尖挑出半根金丝,\"这是宫里尚服局才有的盘金绣线。\"她突然将尸油滴在蛊虫残骸上,青烟凝成个扭曲的\"毓\"字。
沈砚之翻查着从密室搜出的账册,忽见某页夹着苗疆银饰图样:\"云裳耳坠上的九黎纹,和江宁织造局去年进贡的银镯\"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弩箭破空声。他扑倒江若昭的瞬间,油灯被利箭射灭,账册在黑暗中燃起幽蓝火焰。
寅时的梆子声碾过紫禁城,沈砚之在养心殿前的金砖地上数着步数。每块金砖四角都錾着\"雍正元年造\"的暗纹,他数到第九十九块时,掌心的密折已被冷汗浸透。折子里夹着片染血的蛊虫壳,边缘沾着江若昭的沉水香——这是他们昨夜在义庄剖尸时,她悄悄塞进他袖袋的。
\"传刑部侍郎沈砚之——\"太监的传唤声在夹道里荡出回音。沈砚之跨过二尺高的朱漆门槛时,瞥见鎏金铜鹤香炉里飘出的青烟突然打了个旋,像极了巫蛊人偶焚化时的残影。
场景一:军机廷议(权力漩涡中的心理博弈)
军机处的楠木条案上堆着黄匣子,张廷玉的玛瑙扳指敲在《漕运则例》上:\"沈大人可知,昨夜毓庆宫走水了?\"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皇舆全图》上,恰好笼住江南漕运的朱批。
沈砚之感觉后槽牙的鹤顶红残毒在隐隐作痛。他盯着自已映在青玉笔洗里的倒影,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是江若昭在义庄说的那句话:\"若见到皇上咳血,千万莫看痰盂。\"
\"臣惶恐。\"他伏地时,额头抵住块冰凉的青砖,砖缝里渗着昨夜的雨水,\"但常州府三十七条人命,实在\"喉咙突然发紧,仿佛有金线蛊在血脉里游走。余光瞥见鄂尔泰的朝珠在微微发颤,一百零八颗东珠竟混着颗刻记梵文的骷髅头。
雍正突然咳了声,明黄帕子飘落在沈砚之眼前。帕角绣着五爪团龙,龙睛却用黑线点了瞳——这是大丧时用的纹样。沈砚之想起江若昭的警告,死死盯着帕子上的血迹,那血渍竟凝成个\"赦\"字。
场景二:密折疑云(心理挣扎与智斗)
回到值房的沈砚之将密折浸入铜盆,水面浮起层油脂——是江若昭涂的显影药。字迹渐现时,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废太子印鉴现于常州,恐与年氏残党\"突然传来推门声,张廷玉的皂靴踏碎了水中倒影。
\"沈大人好兴致。\"张廷玉的扳指划过密折边缘,\"这折子纸似乎比寻常的厚些?\"沈砚之的拇指掐进掌心旧伤,血腥味让他保持清醒:\"下官愚钝,只知常州漕粮掺毒案牵涉\"
\"圣躬违和,最忌巫蛊。\"张廷玉突然将茶汤泼向密折,沈砚之的瞳孔猛地收缩——若是寻常药水,此刻该显出血字。但茶汤激起的却是金粉,在折子上凝成\"漕运总督张\"的草书。
沈砚之的喉结滚动。他忽然明白江若昭为何要在药里掺金箔——这老狐狸在试探!\"下官这就重写。\"他提笔时,腕间的伤疤隐隐发热。那是三年前查山西亏空案时,被火铳擦过的旧伤,此刻却像被蛊虫啃噬。
场景三:夜巷杀机(生死关头的心理震颤)
戌时的棋盘街飘着细雨,沈砚之攥着血珀念珠疾走。珠子是江若昭塞给他的,说是能克蛊毒。他数到第七颗时,背后传来细密的脚步声——是粘杆处的\"阴人\",专在雨夜索命。
\"沈大人留步。\"黑影从屋脊倒挂下来,面具上的饕餮纹滴着水,\"您袖袋里的东西\"话音未落,沈砚之已撞进脂粉铺,打翻的茉莉香粉迷了追兵的眼。他缩在柜台后,听见自已心跳如擂鼓,掌心念珠突然发烫——血珀里竟嵌着张微缩的漕运图!
江若昭的油绢伞突然出现在巷口。她甩伞时,伞骨间迸出牛毛细针,追兵喉间顿时绽开血梅。\"发什么愣?\"她拽起沈砚之的瞬间,他嗅到她袖间的血腥味比平日更浓,\"看西南角楼!\"
沈砚之抬眼望去,漆黑的角楼突然亮起三盏白灯笼——这是粘杆处得手的信号。他感觉怀中的血珀几乎要灼穿胸膛,江若昭的手腕在颤抖,她腕间那道陈年剑伤正渗出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