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东量子中心的穹顶如倒扣的青瓷碗,周宴之站在全息投影的甪直古镇中央,身后的
ai
管家
“绣娘”
正用机械臂演示苏绣纹样的智能搭配。蚕丝线在激光束中流转成银河,当绣娘指尖掠过虚拟的月洞门时,门框突然渗出蟹壳青釉的光泽
——
那是顾氏老宅影壁墙的专属色号。
“接下来,是本次发布会的重头戏。”
周宴之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器传入每个嘉宾耳中,穹顶灯光骤然转为暖金,七十二盏鎏金灯笼从穹顶垂落,“‘顾曼桢限量版’园林管家,将搭载全球首个非遗记忆唤醒系统。”
掌声中,全息屏浮现出十六岁的顾曼桢。她穿着月白襦裙,鬓边别着朵白茉莉,正用银簪挑起绣绷:“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录音里的尾音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却在说到
“颓垣”
时突然卡顿
——
那是
1998
年中秋,她得知祠堂抵押时的真实反应。
沈世钧的破坏
就在
ai
曼桢抬手抚过虚拟绣纹的瞬间,场馆外传来蜂鸣般的震动。二十八架无人机破窗而入,机身投射的光束在地面拼出血红色大字:“周宴之偷顾氏配方”。林小羽的声音通过无人机扩音器传来:“各位请看这段实验室监控
——”
大屏幕切换成雪花噪点,继而显出周宴之的背影。他穿着白大褂,正在操作台前研磨青灰色粉末,身后的试剂瓶上赫然贴着
“蟹壳青釉原料”
标签。顾曼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认出那是沈氏医药的实验室,而周宴之左腕上没有标志性的旧疤
——
画面里的人戴着仿真人皮手套。
会场陷入哗然,周宴之却忽然轻笑。他抬手按下袖口的翡翠纽扣,七十二盏鎏金灯笼通时明灭:“看来有人等不及要表演了。”
灯笼的光影在他脸上织出明暗交错的网,顾曼桢盯着那些跳动的光斑,忽然想起父亲教她背的《天工开物》——“窑变之妙,在于水火相战,明暗相生”。
摩尔斯电码的节奏在视网膜上刻下痕迹:————————(蟹眼泉第三块砖)。她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悄悄复现着节奏,腕间翡翠镯突然发出极轻的蜂鸣,与灯笼的频率形成共振。
顾曼桢的抉择
ai
曼桢仍在台上吟诵《牡丹亭》,声音却突然掺入电流杂音。顾曼桢望着那个与自已八分相似的虚拟形象,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去的青釉颜料:“宴之的公司……
防火墙用的是顾氏瓷窑的密码算法……”
会场安保开始驱散无人机,她趁机溜进后台。蟹壳青釉手袋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打开时掉出张半透明的纸页
——
是用纳米蟹壳膜打印的情书副本,墨迹在灯光下呈现出瓷器开片般的纹路。她认出那是周宴之的字迹,写于
1998
年秋分:“曼桢,我已签好顶罪协议,拆迁款会以技术入股形式注入宴之科技,待我在南方站稳脚跟,必来娶你。”
纸页背面贴着张泛黄的汇款单,收款人一栏写着
“顾氏瓷业破产清算小组”,汇款金额正是拆迁款的全数。顾曼桢的眼泪砸在纸面上,纳米膜立刻浮现出防伪水印
——
那是顾氏祠堂的穹顶纹样,只有在蟹眼泉水的照射下才会显现。
穹顶的灯笼还在闪烁,这次的节奏变成了《茉莉花》的旋律。顾曼桢摸向手袋夹层,触到个硬币大小的金属片
——
是周宴之之前塞进她掌心的量子密匙。远处传来沈世钧的怒吼,她却对着监控摄像头轻轻扬起嘴角,将密匙按进应急通道的锁孔。
门开的瞬间,冷风卷着细雪扑进来。顾曼桢回头望去,ai
曼桢的投影正在雪花中破碎,露出底下真正的全息影像
——1998
年的周宴之站在顾氏窑口前,身后是熊熊燃烧的龙窑,他手里举着的,正是那半片刻着
“曼”
字的瓷片。
雪粒子落在量子密匙上,激活了隐藏的投影。顾曼桢看见沈世钧与林小羽的对话录像:“把蟹壳青釉的伪造配方植入周宴之的实验室,再买通顾父的护工……”
画面里的护工正在给昏迷的顾父注射某种药剂,针剂瓶上的标签被刻意撕去,却在灯光下露出
“沈氏医药”
的防伪荧光。
她攥紧密匙,忽然明白周宴之为何选择在小寒这天开发布会
——
冬至阳生,小寒最冷,却是旧年与新春交替的临界点。鎏金灯笼的光穿过应急通道的格栅,在雪地上投出蟹钳形状的影子,指向停车场角落那辆后备箱敞开的黑色轿车。
当顾曼桢钻进车里时,周宴之正在用镊子夹出手臂上的追踪器。他的衬衫袖口染着血迹,却仍对着她晃了晃手机:“沈世钧刚在直播间宣布要公开‘顾氏灭门真相’,我们还有三十分钟赶到蟹眼泉。”
车窗外,量子中心的鎏金灯笼仍在有节奏地明灭,像极了二十年前顾氏窑口开窑时的火把。顾曼桢摸出藏在齿间的微型存储器,那里面存着她刚刚从
ai
管家系统里导出的所有数据
——
包括沈氏医药篡改顾父死亡报告的证据链。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这手。”
她望着周宴之腕间新缠的绷带,那下面应该藏着与她刚才看到的监控里相通的仿真手套疤痕,“所以用发布会当诱饵,用灯笼传递密语,用
ai
曼桢让幌子……”
他转头看她,眼中映着远处的灯火:“因为只有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才会露出真正的破绽。”
车在雪夜里疾驰,周宴之忽然伸手替她拂去睫毛上的雪花,“当年顾伯父把拆迁款转给我时,要求我用这笔钱建立一个能保护你的‘护城河’。现在,该让这条河决堤了。”
蟹眼泉的轮廓在前方浮现,顾曼桢摸到口袋里的青铜匣子,里面装着陈墨从望柱里找到的半片蟹壳青釉。她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未写完的那句话
——“宴之的股份是顾氏祠堂的抵押权”,原来所有的误解与分离,都是为了在二十年后的这个雪夜,让真相如窑变般绚烂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