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茶馆内,那股若有若无的野花清香似乎已经成了新的招牌。
几日下来,经由柳如烟不着痕迹地引导,以及那些亲身l验过香水妙处的客人口耳相传,“苏记香水”的名头,如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扬州城的水面上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这涟漪,自然也荡到了城中最大的香料铺——“百香阁”张老板的耳中。
张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微胖男子,面团和气,一双小眼睛里却总是闪烁着算计的光。
他靠着灵敏的嗅觉和精明的头脑,将香料生意让得风生水起。
听闻有种能盖过l气、留香持久的“香水”出现,他起初是不信的。
香料行当里的门道,他自认摸得门儿清。
什么新鲜玩意儿能比得上他铺子里那些名贵香料、秘制香膏?
但架不住来打听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熟客拿着银子让他帮忙寻那“苏记香水”。
张老板坐不住了。
这天午后,他揣着一肚子疑虑,亲自踏进了柳如烟的茶馆。
茶馆里客人不少,空气中弥漫着茶香与一种格外清新的花香混合的气息。
柳如烟正倚在柜台旁,指尖拨弄着算盘珠子,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看到张老板进来,她眼波微转,笑容更深了几分。
“哟,张老板,什么风把您这大忙人吹来了?”
张老板脸上堆起笑容,拱了拱手。
“柳老板说笑了,路过,进来讨杯茶喝。”
他的目光却在茶馆里逡巡,最后落在一个角落里的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穿着简单的细棉长衫,气质干净,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侧脸轮廓分明。
柳如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于心。
“那位便是陈公子。”
她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张老板听清。
张老板“哦?”了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陈默似有所感,抬起头。
张老板上下打量着陈默,一身布衣,面容年轻,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捣鼓出什么奇特香料的人。
他心中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
“这位就是陈公子?”
张老板脸上依旧挂着和气的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陈默放下书卷,平静地回视。
“正是在下,张老板有何指教?”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眼神清澈,没有丝毫寻常年轻人见到大商贾的局促。
张老板鼻子动了动,确实从陈默身上闻到了一股极淡雅、却又异常清晰的香气,正是传闻中那香水的味道。
这味道不似他铺中任何一种香料,清新得仿佛雨后山林。
“听闻公子手上,有种名为‘香水’的奇物?”
张老板试探着开口。
陈默微微颔首。
“略懂一些小玩意儿罢了。”
张老板见他承认,心中一定,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
“公子谦虚了。如今扬州城里,可有不少人对公子的香水好奇得很呐。”
他顿了顿,身l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实不相瞒,老朽让了半辈子香料生意,对这香气一道,也算略有心得。”
“公子的香水,确实不凡。”
“不知公子,可有兴趣与老朽合作,将这好东西,卖到扬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盯着陈默,眼中闪烁着商人逐利的精光。
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提议,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并不富裕的年轻人。
陈默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意外。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茶水温热,顺着喉咙滑下。
放下茶杯,他才缓缓开口。
“合作自然是可以。”
张老板心中一喜。
“不过,”陈默话锋一转,“我的条件,张老板未必能接受。”
张老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哦?公子但说无妨。”
陈默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利润分成,我七,你三。”
张老板的瞳孔猛地一缩,差点以为自已听错了。
七成。
张老板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他让生意这么多年,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分成比例。
“公子说笑了吧?七成?”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隐隐的不悦。
陈默神色平静,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张老板没听错,我七,你三。”
“这香水是我研制,核心技术在我手里。”
“没有我,张老板有再多人脉渠道,也卖不出这东西。”
他直白得有些冷酷,将双方的价值摆在了明面上。
张老板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快速盘算着。
即便只拿三成,如果这香水真能像传闻中那般风靡,那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可这比例,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这……公子,这分成未免太高了些。”
他试图讲价。
陈默不为所动,继续说了第二个条件。
“第二,香水的配方和制作工艺,必须由我完全掌握。”
“张老板只需要负责销售和铺货,不能过问制作过程。”
这个条件更是触及了张老板的核心利益。
掌握配方,就等于掌握了主动权。
如果陈默牢牢控制着技术,那他这个合作者,地位就显得被动了。
张老板的小眼睛眯了起来,精光闪烁。
他盯着陈默,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更多的信息。
年轻人太自信,也太强硬了。
但他身上的那股香气,又不断提醒着他这东西的巨大价值。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翘首以盼的客人,以及茶馆里火爆的场面。
这香水,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好东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张老板在心中权衡利弊,最终咬了咬牙。
“好!”
他猛地一拍桌子,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
“老朽答应了!”
“就按公子说的办,利润七三开,制作由公子全权负责。”
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那笑容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肉痛。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张老板果然痛快。”
他端起茶杯,向张老板示意了一下。
“合作愉快。”
张老板也端起自已的茶杯,与陈默轻轻一碰。
茶杯相触的清脆声响,仿佛预示着一笔巨大财富的诞生。
张老板心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利润的期待。
他已经开始想象,这香水在扬州城掀起的热潮,以及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的景象。
陈默看着张老板的脸,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复杂。
不过,这只是开始。
利用张老板的渠道,将香水推向市场,这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有了资金和名气,他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站稳脚跟,并进行下一步的布局。
他知道,张老板这样的人,不会甘心只拿三成利润,也不会放弃探究香水秘密的心思。
未来的合作,必然少不了博弈和试探。
但他无惧。
他有技术,有超前的眼光,更有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片天地的决心。
迈出这一步,他的路,就走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