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别枝的后背舒适清凉,明显察觉到有人给她上过药了。
是温肃礼？
花别枝又在院中找一遍，将平日他最爱待的地方也仔细找过，仍寻不见。
到哪里去了？
他不在通阙院……
他出去了？
可是他……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他醒着么？
这样三番两次地出去,就不担忧人有所觉察？
花别枝稳着心神,在廊檐底下坐着等,过半晌，她才有些反应过来,回到主屋等。
但等啊等,她没把温肃礼等回来，反倒是直竹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竹推开门,似有急切，他四下里环视一遍，按捺住心焦与花别枝行了礼,问道：“少夫人，少爷呢？”
花别枝一顿。
直竹没同他一起？
上一次温肃礼出府去寿仁医馆直竹还跟着,这一回直竹直接不知道了？
花别枝一时又有些乱了，她拿过纸笔,告诉直竹情况。
直竹哗啦一声收拢纸团，念了声糟,什么都顾及不了，转身夺门而去。
花别枝还在原地立，屋子里静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膝盖失力一弯,笔直地坐到软榻上。
她有一点不安。
回想昨日温肃礼得知她受伤后表现的温柔，花别枝今朝才觉出不对来。
那温柔就像厚重一层雾霭，朦胧地遮掩住其间的种种暗流涌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难道是去了……
＊＊＊
居府。
门房打着哈欠极为暴躁地拉开门：“你他……”
来人一身白狐赤袍,锦服华贵，让他收下了骂咧，但仍不多恭敬：“你是何人？登门为何？”
他看在那身衣服与气度上给个耐心，奈何这人半掀双凤眸，口吻淡得仿佛理所应当。
“让你们将军出来迎我。”
门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除了这身衣之外就没什么值钱的了，饰物没有，墨发随意用根发带绑着，出个门连个跟随的人都没有。
“痴人说梦的东西。”门房直接骂，上手去推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赶紧滚啊……”
他那一掌朝前推去，没想那身赤衣侧了个好看的圈儿，他落了个空，人还被反抓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分明如玉温润，却像鹰爪一样，让他动弹都不得。
下一刻，他被丢了出去。
扑通一声。
门房磕到地上，只看到那袍角，那人垂放下手，宽大的袖袍被护腕束住。门房扯起嗓子来喊人。
赤衣跨入门槛，周围的家将已纷纷持棍赶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已然同那门房一样，倒地不起，门内尽是哀嚎，引来府中其余家将。
人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把才破晓的天弄得更加黯淡。
……
居关犹在梦中，被夫人急急地推醒说是府里进了敌军。居关醒时就不太清醒，也不知这是夫人的原话，还是他迷糊时听错。
总之他立刻集结了府里的禁卫，赶到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受了一路初晨的凉风吹，他才清醒过来。看到门口就只一个身影时，不由地好笑。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敌军？
那敌军，不都在三年前的喉关岭一役中被攻破了么？
砰——
最后一个家将被扫到墙壁上，整个人后背撞上，疼得他痛嚎一声，软软地趴到地上。
居关被拉回现实境况里，刚要令身后的禁卫将来人拿下，心头却忽一骇。
只见偌大的院地，已经被他府里的那些家将填满。
家将倒在地上，显出痛苦的模样，像是战场上铺散在地的浮尸。只是这里远没有血泊。
这里没有血泊，他的目前却满是红，仿佛有如溪流般的血液在流淌，先是小溪流，后来汇聚成了湖泊，染红了灰褐的土地。
那血来自地上浮尸或者列中伤兵，来自那骤被割破的头颅，也来自无数外敌纷纷亮出银枪、对那早已破烂不堪的盔甲猛刺。血液从盔甲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关猛地抬眼，惊诧地后退两步。
“不许动！”
他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他奋力地对着禁卫大声喊：“全部不许动！”
恰此时，倒地不起的家将中，那唯一站着的人转过了身。赤衣上的白狐一同回转，它眼含轻蔑。
居换的心脏骤然停止，片刻过后，它猛烈地跳了起来。
三年之久、三年之久。
居关本就不多深的记忆几乎忘却了那个人的脸，但他留予自己的血泊感觉，让居关颤了嘴皮。
“文忠……”
温肃礼的眼尾天然地长勾，教人分不清他是笑没笑，不过声音里含带了一点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轻点了点头：“居将军。”
居关心头莫名一热。
但紧随着，温肃礼半垂下眸，乏味至极：“如今，已是何人都能称将军了么？”
“居关。”
他又掀起那眸，这回是确切笑了。
居关的一颗心却直坠冰里。
＊＊＊
容朝立国至今过百年，与西羌的争端亦存续百年。承平五十年的喉关岭一役，彻底平定西羌，这是百年功绩。
亲手斩了西羌王的文忠侯本人自不必说，而与喉关岭一役挂上点勾的人，如今都可以说是显耀非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关就是最好的一例。
温肃礼视线转着，落到哪处都是轻飘飘，可却教人觉得沉甸甸。他在居府大门扫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居关身上。
他说：“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居府门房今日如此，可以想见居将军如今是何等显耀了。”
居关头上冒着冷汗，手却握紧成了拳。
温肃礼抬步走了过来，步伐落地而无声，他看着居关，轻笑着问：“喉关岭那战果真不错。但凡是个从这里头活出来的兵，在当世，都能做到居将军这位置？”
“放肆！”一禁卫忍不住斥道，“居将军乃是本朝第一将，岂容你……”
“闭嘴！”居关疾言厉色地打断他的话。
禁卫闭言不再出。
居关轻呼了口气，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他动着僵硬的身子，低身行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侯。”
静止数刻，他身后的禁卫全数放剑行礼。
温肃礼玩味地看着跪了一地的禁卫，仍旧含笑道：“确是本朝第一将。我还从未见过，有谁能直接将京师巡区禁卫带回家里，当作看门狗。”
居关只避重就轻：“手下妄言，温侯莫要放在心上。”
温肃礼像是听不见这句话，他低眸打量他几眼，说：“我当年在军中，半分听不见你名字。你是伙房的还是哪里的小兵？缘何对外自称我袍泽？”
居关面色青白，不能再听嘲讽。
“温侯，”他站直了身子，“末将是当年在您弑首西羌王后，号召兵卒护您突出羌兵包围的人。”
他一个三四十的却还要对一个年轻人恭敬，所以他还是把话说婉转了。
什么他护温肃礼突出羌兵包围，那年温肃礼突然返身，独自一人冲进初才大获全胜的西羌军里，冲得头破血流，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弑首了西羌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胜利只是一时的，在这之后，西羌军虽然溃散，却依旧有许多围拥上来，刺杀温肃礼。
那时温肃礼翻身落马，已经伤重得不剩多少意识了。
温肃礼盯着居关。
居关说：“当年您为弑西羌王，孤身入敌阵。在您事成以后，我方军队首领怕羌军反扑，并不肯营救，仍旧率军要跑，是……是末将，违背了首领之命，号召兵卒护您。”
温肃礼嗤笑了一声。
居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
居关觉察到温肃礼在自己身边轻踱了几步，正等着他后话时，忽听禁卫轻发一声。
未及居关转头看明，他背上忽一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关被打得弯下身子，对地双目昏花，刚要提疑，又是一击下来。
剑身猛拍他背部，像雨点一样密集，一击又一击，似乎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打得居关一节一节地矮下身，就要低在地上。
“废物。”温肃礼骂了声。
轻轻掷在居关心头，燃起一阵火，与先前的句句羞辱加到一起，熊熊燃烧起来。
居关青筋直冒，他再度握紧拳头，是为了反抗。
但旋转身去，还未挥出拳头，就已被温肃礼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瞳孔紧缩，惊骇不已。
温肃礼即便当年厉害，但如今已过三年，他沉眠日久，怎还……
“废物。”温肃礼又骂一声，背锁他双手讥诮，“就你这般，也敢入我府邸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关已知自己动武并不能及他，什么造次的念头都没了，只能恭敬对他。
而这一句，也让居关明白，温肃礼来此意图是为何。
“温侯。”居关受尽屈辱地弯身回头，“见您今日情状，末将不妨猜测您早已醒来。末将确因当年护您之功被提拔，也因此与国公府往来密切，深受国公与国公夫人信任。”
“国公清正持己，是难得君子，并不懂极深晦暗阴轨；国公夫人心性单纯，亦是不明。如此，末将自然要替他们、为您把控这一部分。”
“温侯，那女子出现蹊跷至极，恐是他人所安细作。末将所为，只是为了试她。”
温肃礼才停的动作忽又起，剑身最后一击，将他打落在地。
居关吐出血来。
温肃礼神情骤冷：“那你打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