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肃礼那时与直竹说,花别枝出府的理由是不爱这里人事的虚伪，所以到外面缓口气，能逃离一会是一会。
他说时无所谓,好似在说笑,实则他心中当真在这样想。
他能看到花别枝有多执。
按照她那执拗的思维逻辑,她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不是出去透口气，那也就是旁的什么类似原因。
总之她所做的事情,只遵从她自身。
以致温肃礼直接忽视掉了……花别枝去的地方是医馆。
医馆。
医馆是什么地方？
伤了病了才去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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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病了？
还是伤了？
吱呀一声。
门自外被推开。
花别枝进来了。
她跨过门槛,沉静稳重得连裙摆都鲜有波动，她踏进屋里,抬起头时正好撞进他眼睛。
似怔了一怔。
随后她轻轻地把门合上。
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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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肃礼全程坐在那里看着，忽然哂笑了一下。
不可能吧。
他在心里想到。
那天带她从医馆回来至今，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要是有什么不舒服……
这么多天就一直熬着？
不可能吧。
他盯着没事人般的花别枝，在心底又想一遍。
花别枝阖上门,莫名觉得温肃礼有一点不对劲。
方才还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
“过来。”温肃礼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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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喜爱扬着的尾音落了下来,显出声音的几分低沉。
花别枝走过去。
温肃礼拉着她在旁边坐下，带着她一道玩爬楼梯的小人,说的话也是关于它。
看着与寻常无异。
花别枝轻微地摇了摇头，难道方才是她错觉？
她遂丢开不想，温肃礼把摇柄交到她手上,她教小人爬了两级楼梯，就察觉到温肃礼偏过头,把目光落到她脸上。
“小桃花，”他倏然开口，“我一直忘记问你,居关那日见你，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花别枝手一停，小人的动作随之戛然而止。
温肃礼眸里晕染着笑，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后来去医馆，与这件事有关系？”
花别枝目光没有移动，心神却在他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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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久久没有作答，松开手，起身朝软榻走去。
这又是不想同人接触的意思了。
她只听得身后默了一会儿，便有了声响，是温肃礼抬步跟上来。
花别枝抿起唇角，不作答。
温肃礼跟她到软榻。
“小桃花，”他还保持着笑意，“你是不是伤着哪儿了？现在好了没有？”
花别枝站立在软榻前，面对他不语。
温肃礼轻轻吸了口气，像是把沉重都散走。
他挑了一侧笑，扬眉说：“你不肯说，那哥哥就自己来检查了。”
花别枝仍然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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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依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以为温肃礼的本质不是会亲自来查看她身子的人。
虽然他平日就这样挑笑扬眉的轻佻，但那轻佻更像是一层皮，始终渗不到内里，而他把控那分寸，自始至终不真正地对人冒犯。
“嗯？”温肃礼又上扬尾音，轻出一声。
花别枝显然地不信，她撇开目光，不与温肃礼对视，转而坐到软榻上。
透露出温肃礼不谈这事他们还是好伙伴的意思。
但花别枝的手臂忽然被握住。花别枝抬起眼，温肃礼俯身近在她面前，温肃礼在与她对视着，手却伸下去，解开了花别枝的衣带。
花别枝一颤，桃花眼里静动的水流乱了。
她慌张地看着离她这么近的温肃礼，里面还流露出一点无措，似乎在茫然他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对上这样的眼神，温肃礼的眼眸稍微弯了点儿，动作却更加快地把她衣带都解开，将她外裳剥下来。
“小桃花，这么看着我没用。”他这么说着，却是拉着她起来，背过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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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到花别枝身前，扯下内衫的系带，接着要把花别枝好好放下。
花别枝却挣扎起来，身子不稳，被温肃礼捞住腰。
“怎么这么能折腾。”温肃礼把她好生放到软榻上，稍微松开点力，低睨她，“你现在是要自己说，还是照旧让我来查。”
花别枝哪个都不想要。
她是不敌那力气，但她可以一直挣一直挣，宛如不知疲倦。
换作旁人几乎也能成了，但偏偏遇见的是温肃礼。
温肃礼被磨得没脾气，他强硬地摁住了花别枝，扯下那已经松散了的内衫。
这是她贴身穿着的。
一经落下来，便见到那形状格外好看、皮肤格外白腻的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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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花别枝挣动得更加厉害了，他又使了点力气，继续把衣服往下脱，口中同时道：“不要动，我不对你怎么样，就是……”
他的话音一滞。
动作也随之停下来。
他的目光凝住了。
花别枝不再挣动，偏头闭上了眼。
温肃礼什么神色都消了，终日舒展的眉紧皱。
衣着之下，花别枝肤如凝脂，红绳系在上头，把那白衬得更诱。内衫仍在她肌理上一寸一寸地下滑，像走在平顺道路。
可过了这里，道路突然崎岖。
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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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
一直崎岖。
温肃礼再怎么拉扯内衫，道路始终崎岖，暴露再多也只能是这个。过了半背，温肃礼的动作停止下来。
低首凝望，不言不语。
过了半晌，他才一鼓作气般把余下的内衫抛到一边，露出花别枝全部脊背。花别枝微微颤动着。
青乌红紫惊心动魄，原本的白腻色彩只能挤在其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完美无瑕的玉雕，被砸得坑坑洼洼；也像一个文弱柔雅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
温肃礼的呼吸微屏。
他忽然看见花别枝腰后的那红绳。
花别枝只剩下一件小衣挡身，遮挡在身前，后背一览无余，只剩一条红绳过腰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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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都这样了，它还若无其事地系过来。
温肃礼缓缓吐出那口屏住多时的呼吸，他蹲下身来，别过花别枝的脸。
目光像一泓水，蓄满了难以言状的力量。
周身一片冰凉，花别枝对上一瞬，继而撇过头，死死地咬住嘴唇。
一股难以言状的屈辱感翻涌上来，如同潮水一般在她的脸上拍打，她的手指蜷缩起来，扣紧手下。
温肃礼对她说过，居关所为非他授意，再加上近日他表现得好像全然不知居关对她做了什么，这一说法似乎很得信任。
但花别枝不敢轻信。她对这里的一切知之甚少，随时保有疑虑才是明智的。可温肃礼亲手为她营造出一个安和，她每日在院中玩逛，在屋中习字，她在这安和里暂不思疑虑，过得惬意。
温肃礼想必也是这样的。
……这样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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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衫就像是遮盖丑恶的最后匹布。只要它还在，那虚假的平和就还能维系下去。
为什么非要揭开那张布。
为什么非要在丑恶上虚伪。
他亲眼看到这伤要如何？装作自己确对此一无所知，好彻底撇清与居关的关系么？
“小桃花。”
温肃礼的声音响起来。
他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他说：“是谁教你这样的？”
花别枝紧绷得不肯松动。
温肃礼叹了一口气，他拿过外裳，起身时自花别枝身前将她包裹，不触碰到她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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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势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手扶到她脸际，轻轻转：“小桃花，你看着我。”
他将花别枝转向他。
“你不可以这样。”他说。
花别枝被迫着看到他，看到他眼眸，那泓水不故露澎湃，原来只是静静地流淌，在水光中温柔。
看得花别枝眼中微微酸胀。
“你不可以这样。”他又说了一遍。他低下来头，拿起她的手，像在检查她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处。
“受了伤不可以不说，吃了疼不可以不说。”
“你可以告诉我，不想告诉我的话，随便告诉一个丫鬟也可以。”
他检查过手，还要检查其他地方，语气松快下来：“哪怕今日一片树叶落到你身上，你感觉疼了，你也应该告诉。偌大一个国公府，难道还治不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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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别枝缩了回手，温肃礼抬起头，花别枝垂着眼眸，沉默少顷，她摇了摇头。
很小幅度的。
温肃礼看见，没有再碰她。
“好。”他笑起来，“那我给你先抹一遍药？”
花别枝不禁抬眸看他。
面前的温肃礼温柔极了，比以往的每一刻都要温柔。
花别枝好像被迷了心窍，什么都考虑不到，她就这样点了下头。
温肃礼仔细地给她抹完药膏，然后将晚膳端过来。等她用完膳，他将东西撤走，坐在软榻边看她入睡。
他今晚没有讲睡前故事，更没有让花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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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别枝侧着身，温肃礼将薄毯小心给她盖好。
他坐在软榻边不走，花别枝睁眸看着他，他就说：“你睡，我给你看着，压不到伤口。”
花别枝想告诉他，不用他看着，她睡觉很老实。
可温肃礼似主意打定，哪怕现在被赶走夜里也会偷偷再来。花别枝遂不管。
不知是不是花别枝睡时温肃礼经常坐这里讲睡前故事，花别枝在这样的情境下最终还是入梦。
她一觉睡醒，果然没有乱动。
但温肃礼却不见了。
找便屋中院里，都没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