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产生了足够大的错位感，怪只怪卫珣渊说的太理直气壮了，仿佛周岚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路核桃忍不住看了眼周岚斐，刚睡醒的周少爷衣着是没那么一丝不苟，但也没到放浪形骸的地步，露出的小片锁骨白皙清瘦，顶多也就让小姑娘们脸红心跳一番。
卫珣渊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质疑是不敢质疑的，路核桃只敢腹诽一番。
周岚斐果然不爽的拧了一下眉头，嘀咕道：“你凶什么凶？”
卫珣渊：“。”
男人翻了个白眼，看起来脸色愈加不善，周岚斐嘴里仍在“叭叭”，手却老老实实地去摸衣领子，“这是我家唉，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我就算什么都不穿你也管不着咦，我扣子呢？”他盲人摸象似的在身上乱摸一通，遂低头去扒拉堆在腰间的被褥，“我扣子掉哪儿去了”
“啊？你扣子崩掉了吗？”路核桃忙过去帮他找，师徒二人从沙发上找到沙发下，路核桃甚至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把手伸到沙发里摸索。
面对这双看着就不太聪明的师徒俩，卫珣渊无声的叹了口气，迈步走到墙角弯下腰去，指尖一夹捡起了一粒透明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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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岚斐正和路核桃两人找的热火朝天，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探到鬓边，屈起的关节冷不丁碰了一下他的脸，周岚斐愣住，偏过头来傻看着那手那扣子。
卫珣渊也不说话，就这么身体力行的体会着他的尴尬。
“卫兄真是好眼力啊。”周岚斐最终还是讪讪接过，在那蔚蓝色的眼瞳注视下，他坐不住了，索性整理衣摆起身。
“你会缝扣子？”卫珣渊看他把扣子攥在手里。
“我不穿这件衣服了不行吗？”周岚斐恼羞成怒，甩手上楼。
很快他又回来了，果真换了一件没扣子的套头t恤，配上他那副受气包的脸，活像个刚被老师罚完站的高中生。
“你们是怎么碰上的？”他指着卫珣渊问路核桃。
“说来话长。”路核桃挠了挠头：“我跟迟助在六道巷那边撞鬼了，多亏了卫哥。”
六道巷就是周岚斐此前给他们的冥钱铺子所在，是一条专搞殡葬一条龙的街面，周岚斐熟知的冥钱铺子是那条街上最大的一家，路核桃和迟助没花多少功夫便找着了，老店主和蔼可亲，给他们好生包装了两大袋拎回去，在回程的途中，两人就觉得天色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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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时还以为是要下雨了所以天变暗了，街上的人也少了。”想起刚才那境况路核桃还要两股战战，“然后我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拉的老长还分成了两个。”
那两条影子的根部都长在他脚下，都拉的老长，一左一右紧靠着，看轮廓其中一个的确是路核桃自己那另外一个又是谁呢？
路核桃一动也不敢动，可从地上看，那另外一条陌生的影子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它竟然能在平面的地表旋转，缓缓的举起了双手，漆黑的五指拉长了，化作利爪凶狠地掐向路核桃的影子——
“迟助啊！！”路核桃吓得尖叫。
就在那一瞬间，有人闪现在他跟前，一脚踩在了那影子的头部。鞋跟着地的声量清脆有力，但同时路核桃听见了另一种难以描述的声响，似是有实体的东西被震得稀碎，他晃了一下神，就看见卫珣渊双手插兜立在他正对面，身姿挺括，有丝丝缕缕破碎的黑雾消散在身周。
兴许人真的有两相其害取其轻的本能，在那一刻路核桃看见卫珣渊居然都没那么害怕了，甚至想扑上去抱着黑衣男人的腿叫爸爸。
彼时天色犹如拨云见月般的明亮起来，路核桃看到只有一条影子端端正正的长在自己脚下，不偏不倚，他不动影子也不动。
这时迟助从老远的地方边喊他边跑过来，在看到黑衣男人的瞬间，迟助左脚绊右脚，吓得一屁股砸在地上。
“他是你的同伴？”卫珣渊淡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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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啊。”路核桃大着舌头说：“他叫迟助。”
“你把我名字告诉他作甚啊！”迟助冲路核桃龇牙咧嘴，在被卫珣渊盯上时又瞬息噤声，像个鹌鹑。
“跑的倒是挺快。”卫珣渊说。
迟助以为他在怪罪自己扔下了路核桃一个人走，当即申辩道：“才，才不是，我以为核桃一直在我身边呐！刚才我旁边一直有人！跟核桃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我跟他说话他一直不理我，就一直咧着个嘴冲我笑”他越说嗓门越低，颇有点毛骨悚然起来，路核桃也扛不住了，拼命摆手道：“你憋说了！！我脚底下俩影子已经够渗人的了！”
卫珣渊轻嗤一声。
俩唧唧掰掰的崽子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不吭声了，四只眼睛“滴溜溜”转动，探照灯似的上下扫视着男人。
“你们两个最近是不是拿什么不该拿的东西了？”卫珣渊淡声道。
“没有啊？”迟助脱口而出。
路核桃愣了两秒，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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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拿的是一个好心的兄弟送的。”他喃喃道，指尖一勾取了一只平安符出来。
那只黄符被折叠成了厚实的三角形，从外部看只能看出是黄表纸，被塑料壳贴服密封，下头还系了个红色的坠。
“好心人？”卫珣渊唇角的讥诮更甚，他伸出手，路核桃想也没想就把东西递了过去。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一握，塑料壳就裂开，他将黄表纸打开，垂眼定定的看了两秒。
“接受别人的赠物之前先行检查，你们两个作为御守神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么？”
路核桃心塞的咽了口唾沫：“不是啊他跟我们说这是辟邪符”
“他说是辟邪符就是辟邪符了？再说好端端的给你辟邪符做什么？”卫珣渊又问。
路核桃正要回答，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但迟助那缺心眼子却回答道：“因为他说核桃最近撞过鬼，还是个天煞孤邪的大厉鬼！”
卫珣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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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核桃：“”
那一刻路核桃觉得自己还是死了比较好，天煞孤邪的大厉鬼本鬼很大可能就站在自己对面呢，竟然被迟助cue了个满满当当
不过卫珣渊却没有生气，他两指夹住那张黄表纸的上端，放在路核桃眼前抖了两下，慢声道：“你家辟邪符是用绿笔画的？”
那张绿笔符此刻正在周岚斐的手里。
路核桃都没眼看，面红耳赤的站着，他觉得自己再没有比现在更蠢的时候了，可能在外人看来，能教出他这种徒弟的周岚斐也不太聪明。
周岚斐没那么多心思，他轻轻“啧”了一声，低语：“照说绿笔画出来的符顶多只是没用，不至于招邪啊。”
“没准是因为这东西在先前那位‘好心人’身上搁置的久了，沾染了他的气息。追踪他的邪物有迹可循，就错将你们当成了目标。”卫珣渊道：“我若是你们便追本溯源的查查那位‘好心人’的底细。”
周岚斐掀起薄薄的眼皮，彼时迟助终于从厨房里把茶泡来了，这四杯茶他仿佛泡了一千年，磨磨蹭蹭到周岚斐身边，“师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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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岚斐抬手：“客先。”
迟助：“”
显然他很不想跟卫珣渊打交道，求救似的看了眼路核桃，路核桃立刻摆手：“我不渴，卫哥喝。”
迟助面如死灰地走到卫珣渊跟前，高举双手，卫珣渊扫了眼托盘上的茶盏，淡淡道：“这茶我能喝吗？”
迟助不解其意，也不敢说不，只能拼命点头。
卫珣渊像是没看见，煞有介事的看向周岚斐，“你师父肯给我喝吗？”他意味深长：“别是喝了这杯茶就人情两清了。”
周岚斐一动不动，他眼睫生的浓密，顾盼间总带了些多情温柔的滋味，但此刻与卫珣渊对望，那些与生俱来的气质也掩藏不住眸光里的霜风刀气。
“救命的恩情一杯茶自然是还不完的，我只是觉得六道巷的碰面过于巧，而且卫兄此前那么清高谨慎——”他脸上带着盈盈的笑，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这么‘好心’的卫兄都不像卫兄了。”
卫珣渊眉峰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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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少爷果然不是看起来的那般人畜无害，非但如此，还犀利的很。
他刻意将这场重逢塑造的自然，但骤然转变的态度仍旧没有躲过对方的洞察力——周岚斐就等着他喝完这杯茶好跟他撕破脸，把想问的问题都问出来。
卫珣渊不喜欢被质疑的感觉，与其等着被撕不如主动出击，他上前一步，靠近这不太通情达理的小少爷：“你之前说要与我交朋友，我没答应，眼下我后悔了，不行吗？”
他说的任何话都不像在与人打商量，强势又独断，就算是如此二皮脸的吃后悔药行径也说的仿佛在下最后通牒，路核桃和迟助在旁边围观的腿也要软了，周岚斐却不太吃这套。
“是吗？”周岚斐轻飘飘的发笑，戏谑一般，“我怎么看你像是来讨债的？”
卫珣渊神色微凝。
周岚斐垂落眼帘，眸光顺着他的躯体下滑，最终停在了他插进裤兜的手腕上。
“你的手一直摸着衣兜里的什么呢？敢不敢拿出来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