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我应该不至于认错人
我有一瞬间想过避免我们之间的谎言被揭穿,从根源上解决港口黑手党的存在。这样，我们就不会面临互相揭穿身份的困扰和尴尬了。
现在中也先生为了避免露馅，急于离开现场。但我又知道继续拖下去，百害而无一利,于是我下意识地抬声说道：“那个…”
“我叫中原中也。”
中也先生自我介绍的同时,也把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赶走了,又或者说。中也先生让他们提前先离场。我对他们在不在场，并不是很在意。反倒是因为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昨天我们两个都没有互通姓名。
或许是在恢复记忆之前就遇到了中原中也，到目前为止,我对他的印象里面,还有那天春雨濛濛,中原中也给我送伞的场景。我那时候还握住了他的手。如今想想就像是握着一只轻盈而温暖的雏鸟,有毫不累赘的分量以及暖人手心的温度。我对他的记忆和感觉停留在比今天之前，比昨天之前,比很多很多时间之前。
我觉得，我认识中原中也很久很久了。
但是他现在的自我介绍才把我拉回现实过来。
“我姓绫小路。”我回应道，“叫我绫小路就好了。”
中原中也琢磨了一下我的名字，笑道：“你的姓氏很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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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就是我名字唯一的可取之处了。
因为很少见，所以好记。
“你刚才想说什么？不好意思，我突然打断你的话了。”中也先生带着歉意说道。
「我是异能特务科的审核官」的事情不出今天,就会被他知道。比起一直隐瞒，倒不如老老实实地跟他说实话。但是我是第一次觉得说实话,有那么困难。
话到嘴边打了一个圈，我说道：“话说，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说道：“嗯？这么突然吗？”
我对这样的话答不上来，连我也觉得这样的话很冒失，现在还不到上午十一点，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是。
“就……”我正在脑袋里面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中原中也爽快地应道：“好。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可以把时间留给你。”
他那么干脆，反倒显得我另有所图。但仔细想想，要是我站在他的角度上，我只会觉得面前还见不到一两次就约自己吃饭的人很可疑。我是不会那么直接地答应的。所以，中原中也那么直率地答应，让我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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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危险的人吗？”
莫名其妙地突然教他弹钢琴。
莫名其妙地突然跟着他走。
莫名其妙地开始约饭。
怎么想，都会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吧？
中原中也突然失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又困扰。他下意识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认真地说道：“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你是坏人的话，我应该是比你更可怕的恶人吧。”
……
中原中也的表情太过认真，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觉得这样扯下去，他很可能会自爆。
“其实。”中原中也顿了一下说道，“我以前见过你，但你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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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然而就在我开口之前，空气中的风息发生了变化。就像是断弦时空气一瞬间的凝滞，中也先抬起头观察周围，表情也有一瞬间是冷下来的。
“组合的刺客真的是阴魂不散。”
中原中也这话说明了一件事。
从美国来的异能组织已经不止一次攻击了港口黑手党。再加上，他们还多次骚扰武装侦探社，看来「组合」可能是想要一口气吞了两个横滨老牌组织，野心还真是不小。
“绫小路，你先躲远一点。”
中原中也十分理所当然地站在我的前面。
我可以看到他礼帽上特意做出来的帽冠上折痕的走向。
接着，我才看到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个抱着砖头厚的书籍，脖子上缠着一只小浣熊的黑发青年。而他的后面站着数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青年。我之前从诸伏景光那里已经知道了组合的一些消息，自然知道面前带着小动物的人应该是爱伦·坡。而他身后那些人是组合秘书官的打扮。
如果来的是武斗派的话，可能确实还不够中原中也一个人打。但是偏偏来自一个不合常理的，能把人带进他书写的世界的异能者。稍有不慎，中原中也可能会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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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的人也不难对付。
只要不看他书上的文字，或者，在打开书之前，控制他的行动就好了。
在中原中也进入戒备状态时，我说道：“我认识他。”
中原顿时一愣：“嗯？”
这其实是刚刚好的时机。既然中原中也不方便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我们中间总要有一个人先说来的。于是我顺势对中原中也说道：“抱歉，我没有和你讲，其实我是异能特务科的审核官，对面的是美国异能组织「组合」的成员。他要是在我面前用异能的话，是需要被抓进机构里面的。”
我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中原中也和爱伦坡都听到了。两个人同时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可是在下用的话，他也有用异能，是否对在下来说太不公平？”
爱伦·坡气势很弱，被我这么一说，自己就紧张起来了。爱伦·坡和其他「组合」成员不一样，他并不怎么参与组合的事务。只是挂着一个虚名，有必要的话会出任务，但大部分时间是活在自己生活里面的。因此，他的性格和态度都不强硬。
简单来说，就是「欺软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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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看到他在用。”
我这话一落，连中原中也也扭头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看我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单纯听我说话，还是想看我说这话的表情。
无论如何，我拿出手机对准爱伦坡的方向，说道，“在没有获取异能经营许可证之前，甚至以组织名义使用异能的话，「组合」是一年内都不可以通过任何形式，包括「挂牌」等方式获取许可证。”
“我已经事先和你说明状况了，请开始使用你的异能，爱伦·坡先生。”
我这话一落，爱伦·坡便四肢僵硬起来，不敢动弹。反倒是几名秘书官反复地看着爱伦·坡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动手。
「只要把人关进书里面，死无对证就好了。」
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
但是爱伦·坡是比较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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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伦·坡站在原地，既不敢冲上来打，也不能往回跑，与我们进行毫无意义的时间上的对峙。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我淡淡地说道，“找时间，我再和你们组合细聊。”
我带着不明所以的中原中也正准备离开现场，爱伦·坡鼓起勇气朝着我大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是那个绫小路审核官，是收了钱不办事的恶霸。我们整个组合都觉得你非常差劲……”
我其实并不在意别人说我坏话，但是有些话是不能在某些人面前说的。我眼睛直直地盯着爱伦·坡，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已经说完了？还是不敢说？”
我冷着脸看着他。
“在下…在下…”爱伦·坡支支吾吾地不敢正面回应。
“这位是爱伦·坡，他的异能是「莫格街的黑猫」，可以把人困在自己写的推理里面。只要解出里面的谜题，找出凶手就可以解决问题。下次遇到他的话，不用多说，先敲他脑袋，就可以了。不要看他写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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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为政府人员，居然随便公开异能者的秘密，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太过分了。”
我不理他，带着中原中也离开。
（那人回头再收拾。）
中原中也被我带着走了有一百多米，回头见爱伦坡动都不敢动，既觉得荒谬又觉得好笑：“明明来的时候，看起来相当来者不善，现在他看起来好可怜。”
“你这么关心他吗？”
那么对付爱伦·坡的话，要么不对付，要么就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否则会对我不利。
“那倒不是。”中原中也清咳道，“你是异能特务科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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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我知道，我们刚认识不久，你没有义务告诉我你的工作的。”
中原中也接受态度太过良好，让我有些惊讶。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谈一下港口黑手党的事情。
在我开口前，中原又继续说道：“那你的异能是什么呢？”
中原中也要是和我敌对的话，可能会对我很不利，他太容易把我的话套出来了。
我把收纳袋取出来给他看，并且从里面拿出一把太刀。
中原中也好奇道：“为什么袋子里面可以拿出武器？”
我便反问：“你知道「量子力学」吗？”
“我知道。”中原中也抬了一下眼睛，露出听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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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量子力学，我就不需要解释了。
“那我就不用解释收纳袋的原理了。”
我刚说完，中原中也立刻抬起手说道：“……我觉得，我还是需要解释的。”
哦，好。
“量子力学有个很关键的概念是波函数。波函数是用来形容基本粒子，这个基本粒子可以组成万事万物，一切事物都存在着量子行为。可也有些事情是，我们可能观测不到的。比如说，有些人的异能发动时会出现相应的红光，这是我们可以观测到的，但是……”
见我还要讲下去，中原中也的瞳孔涣散失焦：“算了，我还是不要解释了。”
那我回到原来的问题了：“中原先生，我其实在想你是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因为刚刚好，你的名字是「中原中也」。”
这个问答那么自然。
彼此承认了身份，就可以顺利交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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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许我这个问题问得太快。
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就是“不是”。
“？？？”
这彻底让我懵了。
我是不是该给他机会重新说一遍。
难道还能是我认错人了？
可我不至于认错中原中也啊。
当然，最坏的打算是——既然中也先生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为了维护中也先生的脸面和尊严，除掉港口黑手党也将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