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涉世不深
人能维持一个谎言多长时间呢？
很久以前看过一本鸡汤文。背景是西方社会,讲的是一个男人在相亲时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但因为太过紧张，把「盐」当做「糖」放进自己的咖啡里面。
因为这个动作太过超乎常理，女生便提醒他「那是盐」。
可男人怕自己在女孩面前出糗,说自己其实喝咖啡就是下盐,不下糖的。这个谎言持续到他们结婚,以及女孩去世为止。
当然，我看到的结局是「那个女生早就知道他只是紧张而已」。
如何评价这个故事？
有人在故事里面看到了「纯粹青涩的爱情」,也有人在这个故事里面看到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有人看到了「感情双方缺乏有效沟通」。
我这里只是感慨一下,而并非对中原中也的否认抱有任何意见，只是偶然间想到了这个故事。我甚至还想到一句「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总结一句,我看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事实上,我只有名单,但是我没有具体的照片。所以，中原中也说他不是,我也没有直接证据说明他说谎。我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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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误会了。”
中原中也对我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没事。”
“……”
我觉得刚才似乎错过了中也先生仅剩不多坦白的机会。但是他一句“没事”，就说明我们这个话题确实已经结束了。我和他沉默地并行两步之后，我突然后知后觉一件事——
那钢琴怎么办？
如果他送我钢琴，那说明他就是中原中也。
如果他委托别人送我钢琴,我是见过那架钢琴的。除非我说我认不出来，否则这钢琴还是指向中原中也的。
也就是,我没有钢琴了。
这就是所谓的「错过一个亿」的感觉吗？
中原中也斟酌了一下，说道：“所以你已经见过了谁？”
“芥川龙之介。”我说道，“他是港口黑手党的直属首领游击队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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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出任务好像受了重伤。”中原中也微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应该还没有恢复好吧？得找时间去看一下。”
虽然我脑袋里面闪过的是「既然不是干部中原中也，为什么对组织里面的成员事情如此信手拈来？这会不会暴露了什么」，但我依旧一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表情。
“我刚好有认识的医生，所以介绍给芥川先生了。经过一轮手术后，再次醒转，他的身体可以彻底恢复。”
中原惊讶地说道：“有治愈异能的异能者吗？我记得，横滨市有这种异能的，只有武装侦探社里面的一名医师。为什么你要帮他呢？”
我之前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中原这么一说，我细想起来，我似乎做了一件貌似不合常理的事情。我确实没有义务为芥川龙之介做这件事。
芥川龙之介是政府悬赏的法外狂徒。而我是异能特务科的成员。我们两个人的立场不一样。更何况，芥川龙之介是因为多次威胁并且攻击武装侦探社成员，他与武装侦探社的立场也是对立的。
在中原中也看来，也许我为芥川和武装侦探社之间的和解花费了不少的努力。但是，情况也并不是这样的。
见他一直看着我，似乎要等出一个答案，我想了一下，说道：“我有个同学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人想要帮助别人是不需要有理由的。”
“你真是个好人。”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瞳里面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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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朋友」不是「我」。”
我摆着手拒绝接受中原中也突然来的称赞。这里的「朋友」不是那种自己没有办法直言，于是用了「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来代替我自己。“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中原中也嘴角轻轻上扬，说道，“可是你做到了，不是吗？就算你不是说出这种话的原主，你做到了，不就值得被人认可吗？这比说出这话却没有行动的人要好太多了。”
他对我真的是太高的褒奖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觉得我必须要跳过这一段，于是转过话题说道：“你钢琴送出去了吗？”
“我……”中原中也的眼神突然飘忽起来，说道，“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只是帮人买的。”
“是吗？”
我感觉那架钢琴离我越来越远了。
但我这小声的嘀咕并没有被中原中也注意。因为中原中也正沉浸在自己微妙的不自在和忐忑的情绪中，说道：“其实我有双胞胎的兄弟。我们名字读音一样，但是写成日本汉字不一样。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有时候我会替他帮忙一些事情，所以会有不少人混淆我们的身份。但事实上，港口黑手党并不知道我有双胞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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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跟你一个人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原本一开始你会和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划清立场。所以我才不会讲这件事情。”中原中也说到这里抬起眼眸，说道：“我觉得，你可能不信。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不会，我信你。”
中原中也面上似乎有些感激，又有些不忍，说道：“其实你应该涉世不深吧？总觉得你很容易被人骗。你会不会经常受别人欺负？”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中原中也已经九拐十八弯，想办法给自己曲线救国，圆自己的谎。我故意揭开真相，就算是不识趣了。
“我还好。”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我们之间的对话其实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中原中也说要找他“兄弟”来见我，也不想耽误我工作，我们就决定下次再约见。他还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
我目送他离开之后，直接返回去找爱伦·坡。
其实我和中原中也之间的对话并不算太长。只是各怀心思，所以才会觉得对话格外得漫长。我返回去的时候，发现爱伦·坡周围的几名秘书官围着他，似乎在安慰他，并且给他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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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前听诸伏景光说，爱伦·坡性格比较孤僻，行事独来独往，应该是有一些社恐。当然，从他照顾小浣熊，把它当做形影不离的伙伴这一点习惯来说，也说明他并不是擅长与人相处。
“爱伦·坡先生，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我事后听过很多类似的话，当我用敬语的时候，总有种给对方施压，或者挖坑的即视感。我对此并不是特别认可。
“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爱伦·坡足足有一米八，比我稍高几许，但此刻弓着身子，看起来比我要矮。
我郑重其事地说道：“是的。”
爱伦·坡摇着头，不知道是社恐的直觉，还是人生经验带给他的悟性，他果断地拒绝道：“我不信。”
“爱伦·坡先生。”我顿了顿，说道，“我说过，我需要你相信我的话吗？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种场面话应该听过不少。我的意思很明确，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先跟我来一趟。”
我朝着少人的地方迈步：“没有跟过来的话，后果自负。”
爱伦·坡的声音顿时一噎，接着冒出来的只有喉咙处传出来的含糊不清有细弱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