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五妹受伤了！”张艳娇吃惊地瞪大眼睛。
“我们去看看五妹吧……”张珍珍的鹅蛋脸儿担心地皱成一团。
“三个土地庙——妙妙妙。”张艳萍讥讽道：“张东旭你伤到五妹哪了？有没有伤到脸？女孩子的脸是最重要的，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五妹毁容了吧？坏了，五妹长大要嫁不出去了，张东旭你要成千古罪人了。”
姐姐们的话令张东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眉头紧锁，拿鸡毛掸子的手指关节泛起了白。
“妈！你使劲打我吧！”
“都怪我不好！我的错！小五是家里唯一比我小的妹妹，我却害了她……”
“小五如果嫁不出去，我照顾她一辈子！”
张春霞目光复杂，看着头一次主动认错的小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最终举起鸡毛掸子，往小儿子的后背抽了三下。
“小五没出什么大事，不过额头缝了两针，你们担心的话可以去大舅家看看小五。”
说完，张春霞回到里屋，关上了门。
过了几天，张春霞去学校给大女儿报名技校考试，老师夸赞道：“张艳娇虽然成绩一般，不过这孩子心灵手巧，班里有坏的桌椅板凳都是她修好的，掌握一门技术肯定有出路，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嘛！”
当风染上秋天的萧瑟，张艳萍站在小院里背古诗，突然听到低低的笑声。
她一转头，张艳娇坐在小板凳上，笑眯眯地摩挲手里的技校录取通知书。
“大姐，妈给你交完学费过去多少天了，你至于还傻乐嘛？录取通知书而已，又不是费翔哥哥的情书……”
“你不懂，在我眼里这份通知书抵得上一千封情书。”
“完了完了，小五没摔坏脑子，大姐你脑子坏掉了。”
张东旭和张珍珍相继从里屋跑出来，两个小家伙大声喊着：“大姐！二姐！我们去田里抓蛐蛐！快来啊！”
“来了。”张艳娇笑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抓蛐蛐有什么好玩的？田里又脏又臭……”张艳萍撇了撇嘴。
“二姐，我听说爸今天厂子下班早，他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张珍珍龇牙咧嘴，装出画本里妖怪的样子。
张艳萍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情不愿地放下书本，踏出了院子。
时间一晃而逝，深秋的金色稻田翻滚波浪，肆意地随风起伏。
张艳萍踏出了院子，雀跃得像一只小鸟：“大舅，我走啦！”
张艳萍即将离开的前一刻，张文清忽然问道：“你妈最近怎么样？”
张艳萍转过身子，虽然觉得大舅的神态有点奇怪，却还是老实地回答：“我妈还是老样子，前不久她撒完最后一筐种子，昨天和杨叔叔上山捕蛇去了，抓到好几条蛇呢，据说城里人爱吃这东西，能卖好多钱！”
“我长大了肯定不干那种活！我妈的脚磨出好几个血泡，看着太吓人了……我要让电视里的女明星，摆摆姿势就能挣一大笔钱！”
张文清拧起眉头：“她这么玩命？难道是张浩民那个混……”
对上张艳萍懵懂的眼神，张文清咽下了即将脱口的脏话。
他从屋里拿出一盒药膏：“这个给你妈，别说我拿的。”
张艳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回到家门口，她谨慎地把从大舅那儿要到的零花钱藏进袖子里，然后假装没事儿人似的走进去。
“我放学回来了！”
“站住。”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张春霞抬头：“你去哪了？”
张春霞犀利的目光惊得张艳萍后背一凉，她磕磕绊绊地说：“妈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我上学去了啊……”
张春霞把搓衣板立起来，发出“咚——”的一声。
“张艳萍，撒谎的后果你应该明白，老实交代！”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今天放学早，我去了一趟大舅家……”
“你找大舅干什么？”
“看小五啊，我跟你说小五长得可漂亮了，看一眼就知道是个美人坯子。”张艳萍蹲到张春霞身边，堆起谄媚的笑容：“对了，大舅还让我给你这个……”
药膏淡淡地散发草药味儿，张春霞不由得一阵失神。
哥哥……原谅自已了？
张艳萍开始帮忙搓衣服，语气带上了羡慕：“大舅家买电视了，妈，咱们家什么时侯能买电视啊？这样我就不用去大舅家蹭电视了。”
“家里没钱，以后再说。”
虽然地里已经种上了小麦，但不是立马能收获，至于捕蛇更多的是看运气，而且每年就一两个月是捕蛇的好季节。
张春霞心里有一把小算盘，记着一笔一笔的账，她现在手里的确宽松些，可赚的钱越多越好。
“对了，班上通学说中午爸蹭他家三轮车去城里火车站了，爸是去火车站接人吗？该不会……我爸在外面养了破鞋？！”
“瞎说什么！谁家小孩子这么说话！”张春霞恼火地放下衣服，起身拿起鸡毛掸子！
“妈！我错了！别打我啊啊啊啊”
天刚刚擦黑，老张家这几口人照例围在大堂的老桌子旁边吃饭。
张艳萍苦着一张脸，吹了吹又红又肿的手心。
张东旭笑出了鹅叫：“震惊消息！国际大明星张梦露被打手心！”
张艳萍厌烦地瞪了一眼弟弟。
张艳娇环绕桌子一周，抬起头问：“爸呢？”
下一刻，张浩民扶着一个精瘦的老太太走进来，提醒道：“娘你慢点，注意门槛。”
老太太推开儿子：“行了，我还没老呢。”
张浩民对着孩子们清了清嗓子：“你们奶奶过来住一段时间，老大，你把床收拾出来，这几天你和老二、老三挤一张床睡。”
张艳娇张了张嘴：“最近学校考试，我需要熬夜背书，妹妹们睡得太早了……”
老太太自然而然地坐在主位：“让你去就去，一个女孩子读什么书？”
张春霞蹙起眉头，婆婆鲁素芬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最终活下来两男一女，张浩民排老二。
对方一直住张浩民大哥那儿，偶尔会来住一阵子，每一次老太太都得掀起风波。
张春霞拍了拍张艳娇的肩膀：“没事儿，我给你安一道帘子挡光。”
鲁素芬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张春霞，随后把目光放在饭桌上。
“吃的什么东西？”
“是铃嫂煮的骨头汤，下午送了我们一盆。”张珍珍乖巧懂事地盛了一碗递到奶奶面前。
“拿走拿走，我不喝那个东北女人的汤，东北人l味儿大，让出的菜也臭死了。”鲁素芬嫌恶地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