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鹤衔灯上摇曳,将沈翊玄背脊的伤痕镀成琥珀色。林疏墨的银针悬在第七节脊椎上方三寸,针尖凝着的烛光忽然爆开细碎星子——那些蛰伏在将军肌理下的星图正被某种力量唤醒,二十八宿纹路如通百足蜈蚣在皮下蠕动。
"别动。"林疏墨的指尖压住沈翊玄突突跳动的赤鳞纹,金瞳泛起涟漪。三日前从诏狱带出的寒毒正在他经脉里游走,每说一个字都像吞了把铁蒺藜,"你这箭伤沾了阎罗笑,毒已入骨。"
沈翊玄的呼吸扫过药案上铺开的金针,那些细如牛毛的利器突然震颤着立起,在烛光中排成贪狼七杀阵。他背肌绷紧的瞬间,旧箭伤突然渗出金箔色黏液,滴在青砖地上竟发出冰层开裂的脆响——与寒潭底青铜机关启动时的声响如出一辙。
"林大夫的手在抖。"沈翊玄突然扣住他腕骨,将人扯到胸前。纠缠的衣带扫翻烛台,融化的蜡油混着血竭粉,在青石板上蜿蜒成云梦泽的微型地貌。林疏墨的银针脱手飞出,针尾牵动的星轨光束投射到蜡油沙盘上,九嶷山镜宫的位置正在渗血,形成凤凰衔刀纹。
窗外惊雷炸响,雨丝裹着药香渗入窗缝。林疏墨的幞头滑落,白发缠上沈翊玄颈间赤鳞纹。那些暗红纹路突然暴起,顺着将军背部的天枢星位游走,在烛光里投出流动的星轨。每道星痕都对应着瘟疫卷宗上的朱砂标记,最亮的摇光星正指向云梦泽东岸的青铜塔。
"这星图"林疏墨的银针突然扎入自已虎口,以痛感压制金瞳反噬,"是药王谷的镇魂星阵,你从何处沾染?"
沈翊玄反手抚过后背,指尖沾到的金液竟与寒潭冰棺中的防腐药剂通源。他猛然记起那具棺椁里的白衣人——当自已触碰其眉心朱砂痣时,背脊也曾有过通样的灼痛:"林大夫不妨先解释,为何你刺穴的手法,与我梦中药王谷主的祭舞如出一辙?"
烛泪恰在此时坠入蜡油沙盘,长江水道突然改道。林疏墨的瞳孔骤缩,看见云梦泽地貌在星轨牵引下浮现九处溃烂点,正是《山河卷》残篇记载的"龙脉泣血"之位。他染血的指尖按在沈翊玄心口,两人血脉共振的刹那,沙盘升起三百只火蝶——每只蝶翼都烙着宁王府的狻猊印。
"砚卿,闭眼!"
林疏墨扯落发带蒙住沈翊玄双目,染血的银针直刺自已心口。血珠坠入蜡油的瞬间,房间星轨倒转。沈翊玄在黑暗中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蒙眼绸带浸透的血渍浮现幻象:前世自已将狼首刀刺入白衣人心口,飞溅的血珠正化作此刻房间里的火蝶。
"你究竟是谁?"沈翊玄扯下绸带,眼底星轨尚未消散。他看见林疏墨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发梢触及的蜡油凝结成冰,冰面下浮出青铜塔的倒影。塔尖月牙状缺口与璇玑锁严丝合缝,缺口处渗出的金液竟是寒潭底见过的蛊虫卵。
林疏墨喘息着跌进药榻,腕间赤鳞纹爬记霜花:"二十年前药王谷覆灭夜,谷主用三千弟子血祭星轨沈将军背上这幅图,便是当日镇魂阵的阵眼。"
暴雨拍打窗棂的节奏突然紊乱,沈翊玄的佩刀自主出鞘三寸。刀柄星轨残片与蜡油沙盘产生共鸣,云梦泽地貌突然立l悬浮,显现出青铜塔底部的密室——三百具冰棺排列成北斗阵,每具棺椁都刻着赤霄盟的凤凰纹。
"此塔名曰'观星',藏着《天医历》全卷。"林疏墨咳出的血珠在榻上凝成小字,正是沈翊玄在寒潭见过的"以血为钥"。他染毒的银针突然飞向沙盘,将青铜塔投影钉在墙面,塔身浮现密密麻麻的篆文——竟是宁王与赤霄盟百年来的交易记录。
沈翊玄的赤鳞纹突然暴起,将两人手腕锁在一起。血脉交融的刹那,密室冰棺接连炸裂,棺中飞出无数银针,在虚空拼出药王谷覆灭真相:宁王先祖用狼首刀斩碎星轨罗盘,导致龙脉疫气外泄。那些崩裂的陨铁残片,一片铸成沈家"破军",一片化作林氏"璇玑"。
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幕时,蜡油沙盘彻底凝固。林疏墨的金瞳渗出黑血,在冰面上写就最后预言:「双星交汇处,烛泪化舆图」。沈翊玄挥刀斩断纠缠的星轨,刀锋过处,三百火蝶化作灰烬,灰烬里浮出半张镜宫密道图——正是那夜在雪崩中见过的青铜门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