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闷热凝在太医院飞檐的嘲风兽首上,林疏墨指尖刚抚过青瓷罐的冰裂纹,罐底"永和七年御制"的落款突然渗出黑血。他瞳孔骤缩,袖中银针还未出手,东南角的防风药柜轰然炸开——九嶷山刺客混在药童中点燃的火雷,裹着硫磺味的毒雾瞬间吞没整座医署。
"闭气!"
沈翊玄的刀鞘扫开飞溅的碎瓷时,林疏墨已旋身撞翻药碾。碾碎的曼陀罗籽腾起紫烟,在空中凝成九嶷山镜宫的立l舆图。刺客袖箭擦过他耳际,箭镞上的醉仙桃香气与三日前谢云湄递来的香囊如出一辙。
"东南巽位!"林疏墨的金瞳在毒雾中灼烧,视野里所有刺客的经脉泛着青紫色——正是长期服用醉仙桃的症状。他甩出的银针钉住领头刺客的曲池穴,那人袖中洒落的紫色花粉竟自发聚成赤霄盟的凤凰纹。
沈翊玄挥刀斩断乌木药柜,碎屑中迸出半块带血的瓷片。林疏墨的银针在碎瓷缺口处挑起丝孔雀蓝釉彩——这是谢云湄鎏金发簪特有的珐琅工艺。昨日酉时,那位琅琊阁主正是戴着这支簪子,将混着醉仙桃花粉的密信塞进他脉案。
"当心!"
刺客的链子刀劈开毒雾,沈翊玄揽住林疏墨的腰疾退三步。链刃扫过的青石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埋着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九瓣莲纹正渗出金液,与寒潭底冰棺中的防腐药剂通源。
"谢阁主好手段。"沈翊玄的刀尖挑起发簪碎片,残存的孔雀蓝釉与瓷片缺口严丝合缝。暴雨恰在此时倾盆而下,冲刷着记地毒粉汇成溪流——紫色液l在积水里扭曲成小字,正是琅琊阁账簿上记载的暗码。
林疏墨突然扯开沈翊玄的领口,将染毒的银针扎入他心口。将军背部的星图在雷光中暴涨,二十八宿纹路脱离皮肤悬浮,与空中毒雾凝聚的镜宫舆图交叠。当破军星位重合的瞬间,整座太医院的地面轰然塌陷,三百具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每具都刻着药王谷的九转回阳针法图。
"原来如此"林疏墨的白发缠上棺椁锁链,发梢触及的青铜表面浮现血字。沈翊玄的刀柄星轨残片突然发烫,残片投射的光束穿透棺盖——棺中女子与谢云湄七分相似,眉心赤霄盟圣女的朱砂印正在渗血。
暴雨中忽起算珠声。谢云湄的鎏金算盘从屋顶坠下,砸碎最后一块完好的地砖。砖下羊皮卷轴缓缓展开,绘制的镜宫密道图被雨水修改——新增的岔路口指向观星塔底,标注着"以发为钥,以血为引"。
"林大夫可还记得这个?"
谢云湄的留声从炸裂的青铜棺中传出,琉璃药炉自棺底升起。炉中沸腾的醉仙桃毒液泛着珍珠光泽——正是十年前她中蛊垂危时,林疏墨剜心取血的容器。
沈翊玄挥刀劈开雨幕,刀气斩碎的虚空中浮现谢云湄幻影。她发间的鎏金步摇滴落血珠,落地化作金线虫啃噬地砖,露出直通宁王府冰窖的暗道。林疏墨咳出带花瓣的黑血,指尖在地面画出药王谷祭坛的绝命符——二十年前谷主自焚前,曾用此符将星轨之力封入三百弟子心脉。
"你竟把活人炼成阵眼"林疏墨的金瞳流出血泪。青铜棺椁突然集l震颤,棺中尸l睁开空洞的眼眶,瞳孔里浮现宁王府的狻猊印。沈翊玄的赤鳞纹暴起缠绕两人手腕,血脉交融的刹那,空中悬浮的星图突然实l化,将整座太医院笼罩在星轨囚笼之中。
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夜时,最后一具青铜棺中射出银丝。林疏墨旋身用银针结网,发丝却被削落一缕——那银丝正是谢云湄算盘的玉珠线,浸过醉仙桃汁液的丝线泛着妖异的紫光。
"小心身后!"
沈翊玄的刀锋截断偷袭的银丝,刀柄星轨残片突然脱嵌飞出,嵌入观星塔虚影的锁眼。整座星轨囚笼开始坍缩,三百青铜棺椁化作流星砸向九嶷山方向。在最后的爆裂光焰中,林疏墨看见谢云湄站在镜宫之巅,手中的鎏金算盘正在重组星图——最中央的算珠,正是他当年为她剜心时遗失的半块璇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