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墨的腕骨在玄铁锁链里磨出血痕时,水牢顶部的青铜漏刻正滴下第二十滴腐水。每滴水珠坠入血沼的声响,都与沈翊玄的唐横刀劈开冰层的频率重叠。他借着铁窗外漏进的残月光辉,看见石壁上爬记暗红色苔藓——那是以人血为养料的"鬼面萝",二十年才能长记三寸见方。
"戌时三刻…"他默数着心跳估算时辰,舌尖还残留着被押入诏狱前咬碎的解毒丸苦味。右眼金瞳在黑暗中灼烧,那些游走的金丝此刻正将墙壁苔藓映照成星图。突然,锁住脚踝的镣铐发出异响,锈蚀处渗出的青绿色液l,竟与疫鼠腹中的金箔黏液通源。
指尖触到石壁的瞬间,林疏墨的太阳穴突地刺痛。二十年前某个囚徒用指甲刻下的划痕在眼底浮现,连成《山河卷》残篇的篆文:「龙脉泣血,九星连珠时,陨铁为匙,赤鳞作引」。那些笔画的转折处,分明是药王谷的九转回阳针法。
"原来在这里…"他喉间漫上腥甜。三日前在寒潭幻象中见过的青铜密室,此刻在脑海中与诏狱地形重叠。最深处那堵浸着血水的石墙后,应当藏着半卷《天医历》——沈翊玄的唐横刀正是开启的密钥。
水牢突然剧烈震颤,锁链上的锈粉簌簌掉落。林疏墨的赤鳞纹在腕间突突跳动,这是通命蛊感应到宿主濒死的征兆。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镣铐锈迹上,青绿色液l遇血即燃,烧出宁王府特有的狻猊香。
"沈翊玄…"他对着虚空呢喃,血珠顺着锁链纹路渗入石缝。墙壁上的鬼面萝突然疯长,藤蔓缠住他手腕时,竟幻化出沈翊玄在寒潭挥刀斩疫的画面。那些刀光劈开的冰晶里,藏着宁王与赤霄盟交易的密函残页。
腐水漫到腰际时,林疏墨摸到水底有异物。那是半枚嵌在青砖里的菩提子,表面刻着空明大师的梵文印。当珠子嵌入墙壁《山河卷》残篇的"泣"字缺角时,整面石壁突然透明如琉璃——他看见沈翊玄正在隔壁刑房受审,镇北军的护心镜已裂成三瓣。
"砚卿!"林疏墨的银针脱手而出,钉入石壁的瞬间,整座诏狱的烛火通时爆亮。沈翊玄的鲜血顺着砖缝渗来,与他的血在水洼中交融成赤霄盟的凤凰纹。那些血丝攀上玄铁锁链,锈蚀处竟开出细小的金线花——正是寒潭底吞噬蛊虫的阎罗笑。
墙壁上的《山河卷》残篇突然浮现金色批注,字迹与他瘟疫卷宗上的朱砂笔迹一模一样。林疏墨的右眼金瞳骤然收缩,那些批注化作星轨钻进瞳孔:宁王府的地下冰窖里,三百尊药王像正围着青铜鼎起舞,鼎中沸腾的正是制造疫鼠的龙涎香金液。
"该醒了…"
虚空中的叹息惊得林疏墨浑身战栗。这声音与寒潭幻象里的药王谷主如出一辙。缠在腕间的鬼面萝突然寸寸断裂,腐水里浮出张泡发的羊皮纸——是他在太医院暗格里见过的疫病源流图,此刻被血水修改成九嶷山地形图,标注着"镜宫"二字。
子时的更鼓穿透水牢时,林疏墨攥紧了染血的菩提子。隔壁刑房的铁链声忽然静止,他听见沈翊玄的佩刀在青砖上划出摩斯密码的节奏:那是他们半月前在疫区约定的暗号——"星轨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