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玄的铠甲在冰潭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箭伤渗出的血丝如通朱砂笔在宣纸上晕染。他望着头顶逐渐闭合的冰层,恍惚看见自已扭曲的倒影裂成两半——左半张脸溅记北狄人的血,右半张脸却浮着层病态的霜白。这是"冰蚕泪"剧毒发作的征兆,三日前林疏墨在太医院配的解毒丸正在舌根发苦。
"将军!"
副将的嘶吼被潭水吞没的刹那,沈翊玄的唐横刀突然脱手下沉。刀柄螭龙吞口第三只眼迸出青光,照亮了潭底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那些锁链缠绕着十八尊药王石像,每尊神像额间都嵌着块陨铁碎片,排列的方位正是昨夜星图中标注的"鬼宿"凶位。
"喀嗒——"
机关转动的闷响震得耳膜生疼。沈翊玄的护心镜映出冰棺中那张与林疏墨酷似的面容时,腕间通命蛊的赤鳞纹突然灼如炭火。棺中人眉心的朱砂痣正在渗血,血珠顺着冰棺纹路游走,勾勒出药王谷失传已久的《天医历》星图。那些星子连接成的弧线,竟与三日前林疏墨在瘟疫卷宗上的批注轨迹完全重合。
"原来你早就知道"沈翊玄的指尖抚过冰棺表面,寒霜在铠甲上凝结成细密的蛛网。棺中人的银针突然凌空飞起,针尖牵引着他后颈的旧伤疤——那是半年前林疏墨用"牵魂引"替他剜毒时留下的印记。针尾坠着的星纹银铃叮咚作响,与太医院地窖里鎏金算盘的震颤频率如出一辙。
潭水突然沸腾如熔浆。沈翊玄的瞳孔骤缩,看见冰层倒影分裂成三重画面:左侧是林疏墨正在焚烧染血的《山河卷》,火星在空中凝成狻猊兽图腾;右侧则是宁王府密室,青铜鼎中熬煮的龙涎香混着金箔灰;而最中央的幻象里,三百年前药王谷主正将星轨罗盘砸向祭坛,最大的一块残片在火光中铸成唐横刀。
"以血为钥,以蛊为引!"
虚空中的古语与林疏墨剜毒时的呢喃重叠。沈翊玄的伤口突然爆出金芒,血珠化作千百只金线虫啃噬冰棺。当最后一块冰晶碎裂时,青铜祭台从潭底升起,台面交错着赤霄盟的凤凰纹与宁王府的狻猊印——正是地窖疫鼠腹中符纸上的双生图腾。
"砚卿"
似有似无的呼唤让沈翊玄浑身剧震。冰棺中升起青铜匣,匣面凹痕与唐横刀柄的星轨残片严丝合缝。当刀身没入机关的刹那,洞窟顶部剥落的壁画突然复原:玄衣谷主立于观星台,手中罗盘指向的"贪狼噬月"局,正是此刻瘟疫蔓延的路线。壁画角落题着的小楷,与林疏墨在太医院脉案上的批注笔迹分毫不差。
暗流裹着沈翊玄撞向石壁,九转回阳针法图在青苔下若隐若现。最深处那道剑痕里卡着的菩提子,正泛着地窖那夜特有的曼陀罗香。沈翊玄突然记起林疏墨指尖的药香——每次施针前,那人总会将银针在菩提子上轻叩三下。
"原来是你"
他抚过青铜匣内的羊皮卷,上面绘制的密道直通宁王府冰窖。卷轴边缘的朱砂记号,正是林疏墨用来标注危重病患的符咒。当潭水彻底倒灌时,沈翊玄在濒死的窒息中看清真相:冰棺中人的银针根本不是医具,而是操控星轨的密钥;而自已手中的唐横刀,正是百年前斩断疫气龙脉的"斩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