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咸阳宫金銮殿
青铜编钟撞出清亮的宫商角徵羽，赵志诚捧着雕花木匣踏上丹陛。他能感觉到冯去疾的目光如刀，正盯着他手中的「千里连弩」模型——实则匣中藏着用陶土密封的「震天雷」，硝石与硫磺的气味混着兰麝香，在殿内若有似无地飘散。
「陛下，臣先演示「天机匣」的玄妙。」赵志诚叩首，余光瞥见嬴阴嫚今日换了赤色华服，发间「质」字发钗换成了凤凰形制，显然是在向冯去疾一派暗示帝王恩宠。
始皇帝抬手，殿内烛火突然暗了三分。赵志诚打开木匣，取出用青铜丝缠绕的滑轮组，在众人注视下将一枚铁珠置于斜面顶端。「此乃「重力加速度」之术，」他朗声道，「珠落则绳动，绳动则机括发——」
话音未落，冯去疾猛地甩袖，暗藏的弩箭从袖口激射而出！赵志诚早有防备，踢翻木匣的通时拽住嬴阴嫚的手腕，将她扑倒在龙椅后方。「轰！」陶土罐炸裂，白色烟雾腾起，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那是他刻意多掺的草木灰，为的是遮蔽视线。
「护驾！护驾！」蒙恬的怒吼混着金属交鸣。赵志诚在烟雾中摸到嬴阴嫚颤抖的指尖，将她推给赶来的项少龙，自已则扑向始皇帝——只见陛下竟镇定自若地从龙椅暗格中抽出一把青铜连弩，正对着烟雾中的人影瞄准。
「陛下小心！」赵志诚本能地用身l挡住弩箭，却听见「咔嗒」一声，弩机竟射出枚刻着星象的令牌。烟雾渐散，冯去疾及其党羽被铁鹰锐士团团围住，为首的冯次子正举着冒牌虎符，脸色煞白。
「原来你早就知道」冯去疾瞪着始皇帝，嘴角渗血。
「朕的耳朵，比你的机关弩更灵。」始皇帝摘下冕旒，露出眼角细密的皱纹，「昨夜兰池宫的蛙鸣，比平日多了三个节拍——那是有人在传递讯息。」他看向赵志诚，「而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赵志诚这才惊觉，嬴阴嫚昨夜提到的「钟鼓齐鸣」暗号，竟是为了掩盖蛙鸣中的摩尔斯电码。他叩首时，掌心的芯片突然发烫，蓝光映出始皇帝腰间玉佩——那竟是半块量子纠缠态的青铜碎片。
巳时正，尚方署授印仪式
鎏金铜鼎中烹着鹿肉羹，李斯亲自将「尚方令」印绶系在赵志诚腰间：「恭喜赵大人，今晨之事，你可是成了陛下眼中的「雷霆真人」。」他的语气似笑非笑，「不过这尚方署嘛」
话音未落，厚重的木门轰然开启。数十名工匠分立两旁，为首的老者单膝跪地，露出左臂上的墨家刺青：「矩子有令，听凭尚方令差遣。」赵志诚认出，正是昨夜项少龙带来的墨家工匠。
「这位是公输班后人，公输望。」项少龙从阴影中走出，护腕换成了刻有「尚方」二字的新配件，「陛下特许，墨家工坊并入尚方署，但」他压低声音，「需每月向少府进贡三件「祥瑞机关」。」
赵志诚点头，目光扫过工坊内的青铜车床、水力磨石机——这些墨家秘藏的工具，竟与他记忆中的工业革命初期设备有几分相似。嬴阴嫚不知何时进来，捧着锦盒笑道：「政父说，要给尚方令配个「掌书记」。」
锦盒打开，竟是那卷《海外九州图》残片，内页多了始皇帝的朱批：「朕欲观日出扶桑，爱卿当为朕造「可渡沧海之舟」。」赵志诚心中震动，抬头时与嬴阴嫚目光相接，少女眼底闪过狡黠：「赵大人可愿收下我这个「见习工匠」？」
「求之不得。」他笑着接过残片，指尖触到内页夹层，竟摸出片柔软的羽毛——那是木鸢的尾羽。
公输望突然上前，呈上枚齿轮：「尚方令，这是从骊山第七矿窟运来的「玄铁」，属下试过，寻常炉火根本熔不开。」
赵志诚接过齿轮，芯片蓝光扫过，视网膜上跳出元素周期表——所谓「玄铁」，竟是纯度高达99的钨钢。他忽然想起嬴阴嫚的密信，汞矿层下的异常，原来指的是钨矿伴生现象。
「用「高炉炼钢」之法。」他脱口而出，见工匠们面露困惑，立刻改口，「需建三层陶炉，以煤炭为火，石灰石为媒，再以「橐龠」鼓风」他边说边用算筹摆出高炉剖面图，「七日之后，可成精铁。」
项少龙吹了声口哨：「若真能成，铁鹰锐士的箭簇就能换成三棱破甲锥，匈奴的皮甲可就不够看了。」
「不止箭簇。」赵志诚望向工坊外的天空，「我要先造「热气球」，让斥侯能俯瞰百里；再改良「秦艨冲」，装上蒸汽叶轮；最终」他握紧齿轮，「让始皇帝的战船，能在太平洋上犁出浪花。」
嬴阴嫚忽然拽了拽他袖子，指了指墙角的阴影处。只见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蹲在那里，专注地用炭笔在砖头上画着齿轮，听见动静慌忙起身，腰间玉佩刻着「胡亥」二字。
「见过赵大人。」少年行礼，眼神发亮，「我我能看看「天机匣」吗？听说它能算出星星的轨迹？」
赵志诚挑眉，想起历史上这个导致大秦覆灭的幼子，此刻却只是个对科学充记好奇的孩子。他摸出芯片，蓝光在胡亥瞳孔里投出北斗七星的运转模型：「看见那三颗连成直线的星吗？那是「开阳星」与其伴星，用勾股定理可算出」
「够了！胡亥，跟我回后宫！」嬴阴嫚突然打断，语气罕见地严厉。少年吐了吐舌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赵志诚注意到，嬴阴嫚的指尖微微发抖，显然知晓某些他尚未触及的秘密。
申时三刻，兰池宫后殿
「胡亥不该接触这些。」嬴阴嫚望着太液池中的金蟾雕塑，声音低沉，「政父曾找卢生算过他的命，说他「命带灾星，不可近利器」。」
「迷信。」赵志诚将高炉设计图浸在水中，图纸竟浮现出第二层墨线——那是项少龙昨夜偷偷添加的墨家「水火相济」冶炼法，「未来如何，从来不是星象决定的。」
嬴阴嫚转身直视他：「可你来自未来，该知道大秦」
「我只知道，」他抬手轻触她发间凤凰钗，「现在的每一个齿轮，每一道公式，都在改写未来。就像量子力学里的「观测者效应」——我们看世界的通时，也在创造世界。」
少女的脸在暮色中泛起红晕，忽然从怀中掏出个布包：「给你的。昨晚在织室赶制的。」布包打开，竟是件内衬棉麻的皮质围裙，口袋里还缝着个微型算筹袋。
「谢了。」赵志诚笑着系上围裙，皮质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不过你该叫我「赵工师」了——从今天起，我要在尚方署造一个时代。」
嬴阴嫚轻笑，远处传来尚方署方向的锤砧声，混着工匠们用《秦风》调子唱的夯歌。她忽然指着天空：「看！」只见一只木鸢正掠过晚霞，翅膀上的青铜镜反射着金光，像极了传说中的金乌。
赵志诚望着木鸢消失的方向，想起实验室里未能完成的量子飞船模型。此刻掌心的芯片不再发烫，反而透着温润的凉意，仿佛与这个时代的青铜齿轮达成了某种共振。
「明天，该试试用硝石造冰了。」他喃喃道，「让始皇帝尝尝，两千年前的冰淇淋是什么味道。」
嬴阴嫚愣了愣，忽然笑出声来，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池边的鸳鸯。在这刹那的烟火气里，赵志诚忽然觉得，自已不再是孤独的穿越者——他是连接两个文明的桥梁，而桥的另一端，正有无数双手，与他共通转动历史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