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 昙摩录 > 第7章 三生石?苔痕刻谶语

第七回
三生石苔痕刻谶语
灵河岸的三生石原是盘古开天时留下的眉心痣所化,石身苍青如泼墨,表面苍苔如绿云漫卷,石纹间渗着灵河的水痕,每道水痕里都沉着前尘往事的碎片:有仙人的泪、凡人的笑、未焚的经卷、断折的玉簪,皆在苔衣下闪着微光。这日琉璃侍者随昙摩仙人路过,忽见石上苔痕无风自动,如灵蛇游走,竟在石面中央拼出
“刹那永恒”
四字,字迹与她腕间玉连环的刻纹分毫不差,每笔都泛着金粉,恍若用甘露和星砂写成。
“师父,这是……”
琉璃侍者指尖刚触到
“刹”
字末笔,石面突然泛起水纹,苔衣下的碎片竟活了过来,在石面上投出立l的幻象:首先浮现的是滴翠亭畔,高阳公主将白芙蓉簪入辩机鬓边,金步摇擦过他耳际,惊起宿鸟,而二人头顶正有昙花虚影笼罩,花瓣飘落时竟在他袈裟上染出
“刹那”
二字;紧接着是刑场之上,辩机颈间玉连环迸裂,碎片嵌入喉间,血珠滴落尘埃,每滴血里都映着高阳公主掌心的昙花印,而空中昙花虚影如僧衣素洁,花瓣落处皆是劫数。
昙摩仙人抚过石面
“永恒”
二字,石纹突然渗出灵河水,将幻象润得愈发清晰:菩提树下,辩机与高阳共刻
“檀郎与我,共生共灭”,树汁如血涌出,却在血痕中显露出玉连环的纹路,每道纹都缠着昙花的影子;金銮殿上,公主怒掷玉杯,酒液在辩机袈裟上染出婚服霞帔的形状,而殿角的昙花虚影正将花瓣落在
“戒”
字经卷上,墨色瞬间晕染成血。“这些场景,原是三生石早刻好的戏文。”
昙摩声音里带着灵河水的呜咽,“你看那簪花时的笑,断环时的血,刑场时的泪,都被昙花虚影串成了线
——
这线的一头是你碎的琉璃瓶,另一头,便是人间的檀香劫。”
琉璃侍者望着石面,见每个场景的角落都藏着极小的玉连环虚影:簪花图里,环在公主腕间闪着微光;断环图中,碎片正飞向辩机胸前红痣;刑场图上,环的残影竟与他颈间的伤口重合。更奇的是,每个场景的昙花虚影花瓣数不通:簪花时九瓣全绽,断环时五瓣将谢,刑场时独余一瓣垂落,恰对应太虚幻境情劫簿的封面变化。“原来‘刹那永恒’,是说每个劫数的瞬间,都是永恒的印记。”
她指尖抚过昙花虚影的花蕊,忽觉掌心刺痛,竟在石面上洇出红痕,与图中莲心血珠别无二致。
此时三生石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苔痕竟在
“刹那永恒”
四周织出贝叶经的纹路,每片贝叶上都写着辩机与高阳的今生细节:他抄经时错写
“高阳”
二字、她拾帕时发现
“刹那”
梵文、二人共饮符水时的血印……
最终都聚成中央的昙花,花蕊里嵌着玉连环的碎片,碎片上
“辩”“阳”
二字若隐若现。“这石早知道,你们要用一世的刹那,来换一个永恒的劫。”
昙摩望着石面渐渐淡去的幻象,眉间昙花印第一次染上人间的烟火气,“你看那苔痕,原是赤珠草的根须变的,每道痕里都藏着你们的前因
——
她缠你腕三匝,你还她泪千行,全在这‘刹那永恒’里,成了太虚幻境最痴的一局棋。”
琉璃侍者点头,腕间玉连环突然发烫,环上刻纹竟与三生石的苔痕共振,在灵河水面溅起无数小涟漪,每个涟漪里都映着人间场景:弘福寺的辩机正在抓周,小手中攥着贝叶经残页,残页边缘的石纹恰能嵌入环上缺口;皇宫里的高阳公主正对着铜镜描眉,笔尖在额间点出的朱砂痣,与石面昙花虚影的花蕊一般无二。当最后一丝苔痕融入灵河水,三生石恢复了苍青本色,却在石底留下一行极小的字:“警幻册里赤瑛名,红楼劫中再逢君”,字迹淡如晨露,却是昙摩仙人用自已的仙骨刻就。
这一日,灵河岸的风带着前所未有的暖意,吹得三生石上的苔衣轻轻颤动,仿佛在为即将开始的人间劫数叹息。琉璃侍者望着腕间的玉连环,终于明白,所谓
“刹那永恒”,原是将无数个心动的瞬间,用昙花的虚影串成了永恒的痛
——
就像三生石上的苔痕,看似随意生长,却早在天地初开时,就刻好了辩机与高阳,在人间要走的每一步,要流的每滴血,要还的每滴露,全在这
“刹那”

“永恒”
的交缠里,成了谁也逃不过的,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