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寺中。
小沙弥说完辟邪二字后,几人默契般的都不再说话,紧随其后前往厢房。
路经天王殿,地面石灯后一道人影被烛火拉得又细又长,让沈辞盈不由向陆岑归靠近。
“明空!”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
小沙弥立马双手合十朝着声音发出处低头,“师叔。
”身着黄色袈裟,手捻念珠的和尚走出,声音听起来苍老沙哑,可面容在明晃晃的烛火照射下,露出的是一副与声音年龄不符的面容,看起来至多五十来岁。
大和尚神情威严,“千佛寺何时有女客借宿的先例?”说话声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压顶,压的明空小沙弥头更低了。
身形虽低,但声音未有半分害怕,“师叔,这四人是陆老夫人府上,方丈念陆老夫人每月初一礼佛虔诚,故特此破例。
”沈辞盈抬眸望去,只见大和尚眉头紧皱,看向她和颜馨儿的目光不善,“既是方丈师兄所说,那就赶紧将人带去厢房。
”明空点头,抬手将四人朝天王殿另一侧引去。
经过天王殿前香炉,顿时夜风骤起,扬起香炉灰,大和尚沙哑声音落入众人耳内,“天色昏暗,施主们切勿出厢房。
”颜馨儿没忍住向后瞟去,立马回头,像是看到十分可怖的画面。
几经穿廊过门,不过半晌便到一小院。
“几位施主,小院有厢房两间,可自行分配。
”顿了顿,又想起,“夜间山中风大,时有声响,请勿晚间出门!”“辛苦明空小师父。
”陆岑归上前拱手施礼,“还未请教刚才那位大师父法号。
”“阿弥陀佛,师叔法号了然。
夜已深,各位施主早些休息吧。
”人影步出院门,在漆黑的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一进厢房,颜馨儿便一屁股躺在床上,双手张开,呈大字型,一脸放手。
眼睛瞟了瞟这个动作肆意的妹妹,颜衡额上青筋隐跳低声说道:“颜馨儿,我有时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颜府的二小姐,不说行为举止,单是这样环境下,你能睡得下去!?”床上人忽又起身,眼眸微眯:“现在不睡觉,难道我还能出去找谁监视”嘴唇立马被沈辞盈捂住,眼神示意不要多说。
眼眸眨了眨,沈辞盈见陆岑归摆手,才放下捂在颜馨儿嘴唇上的手,轻声说道:“这座寺庙白日虽香火鼎盛,受百姓供奉;可夜间到底是魔是佛,谁都说不清!”美眸倏然睁大,但不过须臾,立马反应过来。
天王殿前了然和尚说过夜间切勿出门,刚才明空也说过夜间切勿出门,这晚上的千佛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香客夜间不许出门!陆岑归坐于桌前,神情警惕,“马蹄印将我们朝西引来,这千佛寺中必有放走马匹的贼人,今夜我们勿要分房休息,都在这一间。
我与梵宇两人分开值守,一有变动,立马叫醒大家。
”眼眸看向面前的颜衡。
颜衡眼神认真,郑重颔首。
“一整夜,只让你俩守太辛苦了!我也一起。
”沈辞盈一脸担忧。
立马坐起的颜馨儿,语气坚决道:“我也来,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京都小姐,边关我可没少守夜。
”见大家态度坚决,陆岑归也不执着男女不同,直接分配守夜:陆岑归与沈辞盈上半夜,颜衡两兄妹下半夜。
人数分好,沈辞盈见两兄妹立马倒头休息,面露惊讶:这俩人怎么适应如此之快!陆岑归一脸从容镇定,用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于沈辞盈身前,一杯端于手中。
“从翠云山到这千佛寺,一路走来,我们都未休息。
茶水我检查过,没有问题,喝吧。
这十年在边关,为防异族入侵,我们三人没少这样轮班守夜。
”听陆岑归这么一说,沈辞盈一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她早已口干舌燥,只是警惕让她不敢动这里物品一下。
一杯入喉,还有些不解渴。
陆岑归顺势抬起茶壶紧接着倒满下一杯,沈辞盈淡笑回应。
一连两杯,暂缓口渴,才问起心中疑惑:“馨儿,在边关也和你们一样守夜?”“嗯,这丫头从小就和男孩一样。
男孩喜欢干什么她就喜欢干什么,就连常人难以忍受的边关生活,她也能一声不响的待了十年。
丝毫不差男子分毫。
”眼神流露赞赏。
原先还不知馨儿那与普通女儿家的不同来自于哪,沈辞盈现在知晓,来自她心中那不愿输给男儿的心。
思索及此,嘴角微扬,若世间女子都能像这般,该有多好啊!察觉面前人端茶动作一动不动,沈辞盈抬眸流露不解。
陆岑归脱口而出,“你觉得颜馨儿美?”丝毫没想到这话会从不苟言笑的陆岑归口中说出,沈辞盈才咽下的一口茶险些喷出,“啊!”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陆岑归立马扭头,“当我没问!”耳后泛红的皮肤泄露主人的心绪。
沈辞盈忍不住抿嘴偷笑,堂堂大将军,何时这么羞赧,还在计较寺门前馨儿说的话。
许是知晓刚才问的问题不符身份,时间过去许久,陆岑归也不愿说话。
直到下半夜时间已到,才上前推醒颜衡。
“目前尚未有任何异样,你俩警惕些。
这次和边关以往不一样!”说罢,拿根凳子放于床边,双手环抱胸前,坐于凳上。
见沈辞盈一动不动,拍了拍床,“阿盈,今日一早出府,身体早已乏累,赶紧过来休息!”眼眸困得早已要闭不闭,听见陆岑归这番话,沈辞盈赶紧上床歇息,爬床时还不忘问道:“时鹤,不歇息吗?”“我就在床前休息,你安心。
”说罢,右手盖于眼眸上,为沈辞盈遮去亮光。
平缓的呼吸声很快响起,陆岑归高大的身影坐于床前,像一座安全感十足的大山,立于沈辞盈身前。
只见他双手环于胸前,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从未见过好兄弟如此柔情,颜衡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啊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惊醒沈辞盈,立马翻身坐起。
陆岑归立马将人揽于胸前,右手靠于沈辞盈后颈,“阿盈,无事,安心歇息!”抬眸望去,是陆岑归关怀的眼神,“可是,我刚才听见”“深山之中,自有能模仿人叫的鸟声,不用管,继续睡吧。
”陆岑归低沉的嗓音似有一种魔力,沈辞盈缓缓闭上双眸,陷入沉睡。
轻轻将人放于枕上,更贴心的盖上被子后,陆岑归才轻手轻脚来到桌前坐下。
桌子四方,坐有三人,分别是陆岑归、颜馨儿、颜衡,三人皆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大哥,时鹤哥哥。
刚才那声音你们都听见了吧!”颜馨儿眼中透着不可置信,刚才那声音实在过于凄惨,虽只有短暂一瞬,但房内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没有半分虚假,让人不由汗毛耸立。
“还记得了然和尚和明空小和尚说的话吗?”陆岑归压低声音。
两人重重点头。
开始他们还不知为何,现在已能明白——无论听见任何声音,夜间都切勿出门!深山里的千年古刹,白日受尽香火,夜晚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知晓现情况紧急,颜衡也不由紧张起来,“时鹤,你说此时我们该做何?”“前朝废弃书院,马蹄西行,千年古刹。
这三者联系,你们还不懂吗?”“你你是说”颜衡声音压得更低,“这寺庙与前朝”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有关系!”神色凝重,微微颔首。
“那两和尚明知今夜会发生事情,却不告知我们,只与我们说晚间勿要出门。
说明这事发生是他们避免不了的,我们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勿要引起他们注意!”颜家两兄妹异口同声道,“明白!”这种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他们从来不会去质疑陆岑归的决定,能成为数十万将士的统帅,他的决断能力没有任何可说的。
在陆岑归的指挥下,两人先后将油灯熄灭,将另一厢房床榻上摆放成人型休息模样,又返回到原来房内。
陆岑归侧躺于床上,将沈辞盈掩于身后,让颜家兄妹在房内找好地方躲好。
不过半晌,沉寂的小院中传来“嗒嗒嗒”除去沉睡的沈辞盈之外,剩下三人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一道瘦长纤细的人影陡然出现在门上。
他就在门外!从这人动作依稀可辨,他正朝屋内看。
“嗒嗒嗒”声音朝另一厢房走去。
沉寂片刻,“嗒嗒嗒”声音逐渐远去。
颜馨儿放下心来,正欲从阴影处走出,却被陆岑归一道冷冽的视线立马逼退回原位。
就在人刚刚回到之前藏身之处,令人汗毛直立的一幕出现。
瘦长纤细的人影再次出现在门前,门上脸型清晰,这人将脸紧紧的靠在门上,试图看清屋内。
“时鹤!”沈辞盈轻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