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果然,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夫人们,此刻都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更有甚者,已经开口劝道:苏公公,云将军为国捐躯,若连唯一的子嗣都保不住,岂不是太残忍了
另一位夫人也附和道:皇上体恤忠烈,怕云将军无后孤寂,如今既然有遗腹子,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再做定夺
太监沉吟片刻,目光在江雨烟的肚子上扫了一眼,终于点头:既如此,咱家便先回宫禀明圣上,请皇上定夺。
江雨烟闻言,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她转头斜睨着我,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我心头一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没想到她竟真能靠着这个来路不明的遗腹子逃过死劫。
半个时辰后,宫里果然传来新的旨意。
太监尖着嗓子宣布:皇上口谕,命江氏安心养胎,谢氏需尽心照料云将军血脉。
我深吸口气,正要上前接旨,江雨烟却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肩膀狠狠撞开我。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她却已经扭着腰肢接过了圣旨。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她矫揉造作地掩唇轻笑,故意挺着肚子在我面前转了个圈。
这人怀着身子啊,就是容易站不稳。弟妹你这么大度,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吧
说罢,她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还刻意把步子迈得又慢又夸张,让满院子下人都看清她母凭子贵的风光。
走到廊下时,她还故意高声吩咐:来人啊,把主院的被褥都换成新的,我可睡不惯别人用过的旧东西!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就让她再得意几日好了——
毕竟,要让一个人摔得惨,总得先让她爬得够高才行。
自打宫里来了那道旨意,江雨烟的气焰便一日比一日嚣张。
她整日挺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扶着腰在府里招摇过市,活像只趾高气扬的锦鸡。
这主院的布局我瞧着不顺眼。
她翘着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对着我的主屋指指点点,
明日把这些屏风都撤了,换成金丝楠木的。还有这床帐——
她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捻起我的藕荷色纱帐:寡淡得像守孝似的,明儿都换成大红的。
我没吭声,任由她在主院里指手画脚。
当夜,我正坐在西厢房整理诗集,忽听外头一阵嘈杂。
推窗望去,只见江雨烟新买来的粗使婆子们正把我的妆台、绣架胡乱扔在院中。
母亲留给我的紫檀妆奁被个婆子夹在腋下,珍珠璎珞从没关紧的抽屉里漏出来。
我眉头一皱,正要上前阻止,春桃已经先我一步冲了出去。
住手!春桃伸手就要抢回,却被江雨烟的贴身丫鬟狠狠推了个趔趄。
哟,这不是春桃姑娘吗
江雨烟摇着团扇从廊下转出来,腕上赫然戴着我嫁妆里的那对翡翠镯子。
她突然用扇子挑起春桃的下巴。
你主子都认命了,你倒在这儿充什么忠仆呢
不如跟着我横竖你主子如今连自身都难保......
而我有圣旨护体,你们这些奴才是死是活,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吗
春桃死死咬着唇,似乎在思考她的提议。
待我走出房门,她突然扭头朝我啐了一口。
大夫人说得对!我何必守着个没指望的主子!如今满京城谁不知道,您才是正经的忠勇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