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都市小说 > 熵裂长歌 > 第5章
晨光熹微,拜月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霜,霜面在微弱的晨曦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铺了一层细碎的冰碴,刺骨而寂静。李恪站在台边,接过锦儿递来的温热黄酒,酒盏的温度透过冰冷的手指传来一丝暖意,却如同一滴水落入寒潭,瞬间被他心底的冰寒吞没。他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短暂的灼热,却驱不散那股盘踞在胸口的沉重。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拜月台的边缘,投向远处的青州城。城郭被灰蒙蒙的雾霭严严实实包裹着,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破败与苍凉。盐砖砌成的城墙在晨光中泛着惨白的光泽,像一座巨大而冰冷的坟冢,沉闷、压抑,毫无半点生机。
城外,几株枯树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扭曲的枝干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手,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这死寂的束缚。枝头仅剩的几片残叶摇摇欲坠,每一阵风吹过,都像是最后一击,将它们卷向无尽的黑暗。偶尔有寒鸦从枯枝间惊飞而起,凄厉的叫声划破清晨的寂静,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刺耳而悲凉。锦儿站在李恪身旁,低头整理着斗篷的边缘,听到鸦鸣,她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心头无端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王爷可是还在忧心粮草?”锦儿轻声问道,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试探。她抬起眼,偷偷打量着李恪,见他眉宇间那抹愁绪始终未散,像是被凿刻在脸上的印痕,挥之不去。
李恪闻言,轻叹一声,目光仍停留在远处的城墙上。他将酒盏在手中转了转,低声道:“粮草只是其一,青州积弊已深,远非缺粮二字所能概括。”他的声音低沉而喑哑,透着深深的忧虑,仿佛每一个字都从心底的裂缝中挤出。他将目光转向城内,透过淡薄的雾霭,只能看见几缕稀疏的炊烟无力地升起,与他记忆中临安城的繁华盛景相比,简直天壤之别。那临安,街巷喧嚣,灯火通明,夜市人声鼎沸;而眼前青州,却像一位垂暮的老人,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早已没了生气。“锦儿,你瞧瞧这城中,哪还有半分活气?”他转头看向锦儿,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似乎盼着她能说出些不同的见解,给他一点慰藉。
锦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沉默了许久。雾霭中,城内的景象模糊而萧索,隐约可见几道瘦削的身影在街头晃动,衣衫褴褛,步履踉跄。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奴婢只瞧见一片荒凉。百姓们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连笑声都听不见,与临安……差得太远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中飘落的枯叶,带着一丝不忍,仿佛那些百姓的苦难她也能感同身受。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斗篷的边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李恪缓缓点头,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语气沉重如铁:“这青州城,就像一座巨大的囚笼,把无数挣扎求生的人困在其中,动弹不得,生死不由己。”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悲悯与愤怒。
一阵寒风吹过,拜月台上的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发出刺耳的呼啸。
就在这时,陆承恩快步登上拜月台,官袍在风中乱舞,袍角沾满了泥泞和霜雪,神色凝重得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他走到李恪面前,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急促:“王爷,城中义仓已查验完毕,情况……
不太妙。
”他的身形挺拔,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刚毅与疲惫,那是他在朝堂上多年直言不讳留下的痕迹。
陆承恩原是京中御史台的言官,以耿直著称,曾多次上书劝谏皇帝整顿朝纲,严惩贪腐,却因言辞过于犀利,触怒天威,被贬至这偏远的青州,与李恪同赴这片满目疮痍之地。
虽身处逆境,但眼神却依旧清亮,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李恪放下酒盏,动作一顿,盏底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却突兀的声响。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般锐利,直直刺向陆承恩,沉声问道:“怎么个不妙法?”他的语气虽平静,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要穿透迷雾,看清义仓背后的真相。
陆承恩咽了口唾沫,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虑。
他低声道:“义仓名义上存粮三万石,可实际上仓里没多少能用的粮食,大多是陈年霉米,散发着刺鼻的霉味,连牲畜都不愿吃。
新粮加起来连三千石都不到。
而且……”他顿了顿,左右扫了一眼,压低声音继续道,“下官查账簿时,发现近三年义仓粮食的出入记录乱七八糟,许多账目对不上,恐怕……
恐怕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像是生怕被风吹走,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安与愤怒。作为曾经的言官,他对贪腐之风深恶痛绝,如今见到青州这等景象,心中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
李恪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笑,而是一种冷冽的嘲讽。
他猛地站直身子,声音不自觉提高,带着愤怒与威严:“有问题?难道是有人中饱私囊,吞了赈灾粮?”他的声音在拜月台上回荡,震得锦儿心头一颤。
她偷偷抬头,看见李恪眼底那抹怒火,像是一团压抑已久的烈焰,随时可能喷薄而出。
陆承恩犹豫了一下,低头避开李恪的目光,小声道:“下官不敢妄言,可账簿上好多粮食出库记录与实际数量对不上,还有几笔大额出库记录,指向……指向王参政名下的粮行。”他抬起头,直视李恪,语气中多了一丝坚定:“王爷,当年下官在京中,便曾上书弹劾过青州豪族,言其私占民田,贪墨赋税。如今看来,这青州的乱象,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他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一股不屈的锐气,仿佛在这一刻,他又回到了朝堂上直言进谏的时光。
李恪冷笑一声,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青州城果然藏污纳垢,王崇礼等人不仅私盐生意做得猖獗,连赈灾粮都敢下手,简直是胆大包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怒意,转头看向陆承恩,目光深邃而坚定,低声道:“陆参军,你我皆知,这青州已病入膏肓。然,病虽重,药不可缺。你既曾为言官,当明白为官之道,不止于查弊,更在于立心。”他顿了顿,声音渐沉,带着一股悠远的意味,“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先贤之志,亦是你我今日之责。青州百姓苦难至此,你我若不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又何颜面对这天地良心?”
陆承恩闻言,身子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激荡。他抬起头,凝视李恪,似是被这番话点燃了胸中的热血。他拱手深深一揖,声音铿锵有力:“王爷此言,如醍醐灌顶。下官虽被贬至此,却从未忘却为民请命之心。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与王爷同担此责,为青州开出一条生路!”他的眼神清亮如星,透着一股久违的激昂,仿佛那颗因贬谪而沉寂的心,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李恪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他拍了拍陆承恩的肩膀,沉声道:“好,有你这句话,本王便知此行不孤。义仓粮食的事,先别声张。你即刻带人偷偷去清点城中所有粮行,尤其是王承恩王家名下的,粮食的来源和去向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任何线索都不许放过。”
陆承恩拱手领命,挺直了腰板,郑重道:“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辱命!”他转身离去,脚步坚定,身影很快消失在拜月台的台阶下,袍角在风中翻飞,带起一阵细小的雪尘。
风势愈发猛烈,吹得李恪的衣袂呼呼作响,袍角翻飞如旗。他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处的沂山。山峦隐在雾霭中,影影绰绰,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山上的树木一片枯黄,与周围灰暗的景色融为一体,透着无尽的死寂。他眯起眼,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改变青州的现状,光靠赈灾远远不够,必须连根拔掉那些盘踞在城中的蛀虫,整顿吏治,重塑秩序,给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
“王爷,吕将军派人送消息来了。”满贵捧着一封书信匆匆赶来,脚步踉跄,带起一阵冷风。他的脸被冻得通红,双手捧信时微微颤抖,显然是跑得急了。他喘着粗气道:“吕将军带着流民已过沂水县,收拢了近万流民,还“捡”获了六十多车私粮。”
李恪接过信,迅速展开,信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透着一股沙场铁血之气。
信中除了军情,还提到沂水县盐场被门阀私兵把控,官盐产量锐减,私盐泛滥成灾,局势混乱不堪。
他看完信,手指猛地收紧,信纸被攥得皱成一团,眼中的寒意更浓,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看来这青州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
”他的声音冰冷而低沉,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转头看向满贵,沉声道:“满贵陪本王要亲自去城里看看。这青州城的乱象,我倒要亲眼瞧个明白。”他的眼神如刀,透着一股不容退缩的决心。
青州城的街道比李恪想象中还要破败不堪。石板路坑洼不平,满是大小不一的裂缝和坑洞,像是一张张咧开的嘴,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沧桑与衰落。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残破不堪,墙皮大片剥落,露出斑驳的砖石,风一吹,灰尘簌簌落下,仿佛连墙壁都在叹息。破旧的门窗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有些屋顶早已塌陷,黑漆漆的窟窿触目惊心,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凄凉。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可见几个身影,大多是面黄肌瘦的流民。
他们衣衫褴褛,破布般的衣服在风中飘荡,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他们的脚步踉跄而迟缓,每迈出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对生活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街边角落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与冷冽的空气混杂在一起,刺鼻得让人皱眉。
李恪的轿辇在东市停下,这里曾是青州最繁华的街区,如今却与“繁华”二字毫无关联,像是被时间遗弃的废墟。店铺稀稀落落,勉强开张的几家也是门可罗雀,冷清得让人心寒。店门口的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许多已被风吹得残破不堪,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街边的摊贩更是少得可怜,简陋的摊位不过是地上铺一块破布,摆着几样少得可怜的货物。摊贩们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声音单薄而虚弱,在寒风中飘散得无影无踪。
“王爷,这东市以前还算热闹,如今……唉。”满贵跟在李恪身旁,低声叹息,语气里满是感慨与失落。他眯起眼,似乎在回忆东市往日的喧嚣,那时的叫卖声、笑声,如今却只剩风声与死寂。
李恪下了轿辇,缓步走在街道上,目光如炬,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寒风如刀,刮在他脸上,刺得皮肤生疼,但他仿佛毫无察觉。他的视线扫过街边,发现乞讨的流民竟比行人还多。他们穿着单薄的破衣,脸冻得青紫,蜷缩在墙角,试图借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遮挡避风。瑟瑟发抖的身躯不时发出低低的哀嚎,那声音如针般刺入李恪心头,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悲悯与愤怒。墙角的积雪已被踩得污浊不堪,与流民身上的污垢混在一起,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
走到一个卖炊饼的摊位前,李恪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面容憔悴的老汉,满脸皱纹如刀刻,像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累累伤痕。
他正哆哆嗦嗦地往蒸笼里添柴,手上满是老茧,动作迟缓而艰难。
炊饼的香气在寒风中若有若无,淡得几乎闻不见,蒸笼冒出的热气转瞬即逝,只留下一丝潮湿的味道,混着柴火的烟气,弥漫在空气中。
“老丈,这炊饼怎么卖?”李恪开口问道,尽量让语气温和,不带一丝威压,生怕惊扰了老汉那脆弱的戒心。
老汉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打量了李恪一眼,又瞥了瞥他身后的侍卫,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如同受惊的野兽。他沙哑着嗓子道:“官爷……小老儿的炊饼,不卖给当官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倔强,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抗拒与无奈。
李恪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老汉的心思。
如今的官府在百姓眼中早已失信,甚至成了压榨他们的恶人,百姓对官府既恐惧又憎恨。
他轻笑一声,语气诚恳地解释道:“老丈,您误会了。
我不是官员,只是路过此地,肚子饿了,想买几个炊饼填填肚子。
”他刻意放低姿态,眼神真挚,试图打消老汉的戒备。
老汉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他几眼,见李恪衣着虽华贵,但神态和善,不似那些趾高气昂的官老爷,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他叹了口气,颤巍巍地从蒸笼里取出两个炊饼,递给李恪,低声道:“罢了,看官爷面善,就卖你两个。
”那炊饼黑硬如石,表面粗糙得扎手,看着毫无食欲。
李恪接过炊饼,手指一触,冰凉刺骨,饼身坚硬得像是冻土。
他轻轻掰开,里面满是麸糠和杂草,面粉几乎看不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
他皱起眉,语气里带着不忍:“老丈,这炊饼……”
老汉苦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是被苦难压垮的沟壑。他咳嗽了几声,低声道:“官爷,您有所不知。如今粮价涨得离谱,一石粮贵得跟金子似的,小老儿哪有钱买面粉?这炊饼能掺点麸糠杂草,已是万幸,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涩,眼底透着一抹深深的疲惫。
李恪沉默片刻,心中一阵刺痛。他将炊饼递给身后的满贵,示意他付钱。满贵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老汉接过铜钱,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愁容更重。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低声道:“官爷,这铜钱……怕是不值钱了。如今市面上都用银子,这几枚铜钱,根本买不了什么东西。”他的眼神黯淡,手指摩挲着铜钱,像是握着几块无用的废铁。寒风吹过,他那件破棉衣被吹得哗哗作响,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李恪心头一沉,他知道青州经济崩坏,货币贬值,但没想到已恶化到如此地步,连铜钱都失去了流通价值,百姓的日子真是艰难到了极点。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老丈,如今青州城的粮价到底多少?”
老汉叹了口气,掰着手指算道:“好点的粮,一石要纹银八两,糙粮也得五两。
可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商都把粮食囤起来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绝望,高昂的粮价对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根本无从负担。
“八两纹银一石粮?”李恪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这个价格对寻常人家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又问了几句关于百姓生活的苦况,老汉一一答来,语气悲观而沉重,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刺在李恪心上。通过这番交谈,他对青州城的困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不仅仅是缺粮,而是整个社会经济的彻底崩塌。官府腐败,豪强兼并土地,压榨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离开东市,李恪转而前往城西的贫民窟。那里的景象比东市更加触目惊心,破败的茅草屋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一块巨大的疮疤,散发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恶臭,那是饥饿、疾病和死亡交织的味道,令人作呕。流民们如行尸走肉般在街巷间游荡,衣衫破得遮不住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干。一些虚弱的人倒在路边,奄奄一息,有的早已死去多时,尸体僵硬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一个母亲抱着饿死的孩子跪在路边,撕心裂肺地哭嚎,那声音凄厉得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令人心碎。几个孩子为了一块发霉的馒头互相撕咬,像野兽般嘶吼,瘦小的手抓得满是血痕。贫民窟的惨状如同一幅地狱图景,深深震撼了李恪。他从未见过如此悲惨的场景,即便在前世的影视作品中,也无法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饥荒的残酷与无情。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悲悯与愤怒。锦儿站在他身旁,低声唤道:“王爷……”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泛红,显然也被这景象刺痛了心。
李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口的悲痛,沉声道:“满贵,传令下去,打开王府粮仓,把剩下的新粮全部拿出来,在城西设粥棚,救济灾民。”他的声音坚定而果决,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威严。
满贵一听,脸色骤变,急忙劝道:“王爷,王府粮仓的粮食本就不多,若全拿出去,王府上下怎么办?”他的语气焦急,额头渗出细汗,显然是担心李恪的决定过于冲动。
李恪摆了摆手,目光如炬,语气斩钉截铁:“王府上下与青州百姓同甘共苦。
粮食拿出去后,再想办法筹措。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仿佛已下定决心,要与这城中的百姓共渡难关。
满贵见李恪心意已决,不敢再劝,低头应道:“是,王爷。
”他转身离去,脚步匆匆,背影在风中显得有些佝偻。
李恪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他脑海中回响起方才对陆承恩说的那句话——“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