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她站在文学馆的玻璃展柜前,指尖轻轻擦过站台边缘。
桑妤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总穿着黑色卫衣说话刻薄又直接的男人,会是近年来受瞩目的作家。
展柜里陈列着顾知年的手稿,不是打印稿,而是他亲笔写下的原稿,字迹锋利得像刀刃,纸张边缘还有被咖啡渍晕染的痕迹。
沉默不是缺陷,而是另一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环顾四周,展厅里人来人往,却始终不见顾知年的身影。
明明是他的小说展,他却连面都不露。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展馆的工作人员。
他从来不来,顾先生说,书一旦写完,就和他没关系了。
后来她在河畔的长椅上坐了三天。
画板上的素描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她时不时抬头张望,却始终没再见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顾知年就像他笔下的那只鹤,出现时惊艳,消失时也干脆利落。
天色渐暗,街灯一盏一盏亮起,将老城区染成温暖的琥珀色。
桑妤叹了口气,收拾好画具,沿着石板小路往公寓方向走。
夜风微凉,她裹紧了针织外套,转过一个街角时,她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起来与平日截然不同,没再穿上次的卫衣。
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皮衣包裹着修长的身形,头发随意地抓向后脑,露出锋利的眉骨,耳钉在霓虹灯下偶尔闪过一道银光。
顾知年推开对街酒吧门时,桑妤咬了咬下唇。
理智告诉她应该回家,公寓里还有半幅未完成的画,冰箱里的沙拉等着被消灭,明天早上的德语课需要预习,有无数个理由让她转身离开。
可好奇心却像一只挠着她心脏的猫爪。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扑面而来的烟酒味呛得她喉咙发紧。
昏暗的灯光下,人影幢幢。
她眯起眼睛在卡座间搜寻,却不见顾知年的身影,只看到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正不怀好意地打量她。
她转身低头想离开,突然被一道阴影笼罩,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浓烈的男人味混着酒气袭来,三个男人不知何时围住了她,为首的那个嘴角挂着黏腻的笑,金链子在领口若隐若现。
桑妤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小妞,一个人
满脸横肉的男人凑过来,看得出她是个亚洲女人说着英语,酒气喷在她脸上。
陪我们喝一杯
桑妤用力甩开他的手,比了个拒绝的手势。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哟,还是个哑巴。
正好,不会叫就不会有人听见。
他的同伴突然从旁边架住她的胳膊,粗糙的手指摸上她的脸。
桑妤猛地甩开他,却被另一个人从背后架住胳膊,恐惧像冰水灌进血管,她张嘴想喊,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男人凑近,满是烟渍的手指摸上她的脸。
哟,真不会说话啊,那哥哥教你用身体说话。
记忆突然闪回顾知年冷峻的侧脸:
下次被欺负,直接踹对方膝盖,手语在这种时候屁用都没有。
桑妤屈起膝盖,用尽全力撞向男人的裆部。
操!
对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架着她的人愣神的刹那,她抓起吧台上的酒瓶狠狠砸向墙面。
臭婊子!
把她拖到厕所去!
桑妤转身想跑,头发被粗暴地拽住,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她的画板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世界天旋地转她被迫仰起头,视线里是酒吧天花板上旋转的彩色射灯。
哑巴还这么烈
男人狞笑着,拖着她往男厕所方向走。
肮脏的瓷砖,刺鼻的尿骚味,生锈的门锁咔哒一声合上。
桑妤的指尖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趁机抓起墙角的垃圾桶,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门口的同伙扑过来时,她已经抄起碎玻璃抵在男人脖子上,锋利的边缘划破皮肤,血珠顺着喉结滚落。
整个厕所突然死寂。
桑妤的手在抖,但玻璃片稳稳卡在动脉位置。她张了张嘴,嘶哑的气音像砂纸摩擦:滚开。
这是失声以来,她第一次成功发出接近完整的声音。
三个男人僵在原地,被挟持的那个突然笑起来:原来会说话啊那待会叫大声点。
话音未落,厕所门突然被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