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刚进堡内,只见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戍卒早已严阵以待,明晃晃的横刀将胡商一行人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这是要谋财害命?”胡商首领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我要向安西都护府告发你们!”
“小勃律人。”裴厚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别装了。你们混进戍堡,是想来个里应外合吧?”
“胡说!我是正经商人!”胡商首领慌忙辩解。他身后的护卫刚要拔刀,冰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还不认账?”裴厚轻蔑地嗤笑一声,“李乾,你来给这些蠢货说说,他们到底露了多少马脚。”
李乾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刮过胡商首领的面庞:“你们的破绽,简直多得数不过来。”
“首先!”他竖起一根手指,“正经商队最多讨口水喝,绝不会非要进堡。你虽然没明说,但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所以我故意点破你们是小勃律人,你护卫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凶光,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其次!”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我稍加试探,你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丝绸之路上跑商的,哪个不是精打细算?大唐商队顶多给些散碎银子。只有别有用心的,才会以为重金能买通我们。”
“最后!”第三根手指竖起,“我让牛陶继续试探,你居然连金子都掏出来了。丝路商队一年能赚几个十两金子?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你有问题么?”
裴厚冷笑着补充:“还有你们走路的架势,每一步都像是量过似的。我们这些当兵的,对这种军伍步伐再熟悉不过了。李伍长一眼就看出不对劲,略施小计,你们就原形毕露。”
“废物!”
胡商身后的三个护卫突然暴起,冲着胡商首领怒吼:“叫你演个戏都演不好!坏了赞普的大事,留你何用!”其中一人拔刀就要砍向首领。
说时迟那时快,李乾如猛虎般扑出。右手如铁钳般掐住那护卫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拎起;左腿如鞭扫出,将第二个护卫踹飞数丈;紧接着一记重拳,第三个护卫应声倒地。
这一连串动作快若闪电,三个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全部倒地。
与此同时,裴厚等人也干净利落地制服了其余二十多名小勃律人和吐蕃奸细。
裴厚一脚踹在蜷缩的吐蕃武士背上,那武士闷哼一声,像破麻袋般滚出丈余。
“这就是吐蕃赞普引以为傲的勇士?”他嗤笑着又补了一脚,“连长安城里的地痞都不如!”
李乾甩了甩手腕,略显失望地看着地上三个鼻青脸肿的吐蕃人。
方才交手时,他连五分力都没使出来,这三个号称“高原雄鹰”的武士就瘫软如泥,此刻正像被抽了筋的死狗般抽搐着。
“吐蕃狗就这点能耐!”戍卒们围上来,你一脚我一拳,往日的国仇家恨都发泄在这三个倒霉蛋身上。
有人甚至抄起马鞭,抽得他们皮开肉绽。比起那些墙头草般的小勃律人,这些吐蕃武士更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毕竟当今西域,敢和大唐叫板的除了大食,就数这吐蕃最是猖狂。
“够了!”裴厚终于抬手制止。
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队正此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红光满面的模样活像刚喝了三斤烧刀子。
他环视众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弟兄们!今日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生擒二十三名细作,其中还有三条吐蕃獒犬!这功劳,足够咱们每人领三匹绢的赏赐!”
“大唐万胜!”
“裴队威武!”
戍卒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刀枪碰撞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在戈壁滩上回荡。
“此战李乾当居首功!”裴厚高声宣布,声音压过喧嚣,“我定当如实呈报安西都护府!”
他转向李乾,眼中带着赞许:“李乾,你也说几句。”
李乾抱拳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我不过侥幸立功,若无诸位弟兄拼死相搏,哪能守住戍堡?这功劳,是咱们一起挣的!”
“哈哈哈,这时候还谦让什么?”裴厚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神色一肃,“兄弟们,抓紧审问!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尽快上报!”
小勃律人勾结吐蕃突袭戍堡,意图阻断疏勒的预警,这背后,显然是吐蕃再度觊觎安西的征兆。
戍卒们将俘虏分开审讯。
小勃律人起初还想狡辩,可几轮棍棒下去,便哀嚎着全盘托出,连祖宗八代的老底都抖了个干净。
唯独那三个吐蕃人硬气,任凭拳脚相加,依旧咬紧牙关,死活不松口。
裴厚眉头紧锁,一时竟拿他们没办法。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能硬到几时。”
李乾冷笑一声,突然揪住一个吐蕃人的衣领,“嗤啦”一声扯下他的裤头,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他嫌弃地瞥了一眼,讥讽道:“啧,真够寒碜的!”
说着,他“铮”地拔出横刀,倒转刀柄,在对方股间比划了两下,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你可憋住了,别让我一使劲……”
“我招!我全招!”
那吐蕃人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哪还敢再硬撑?
“噗——!”裴厚等人先是一愣,随即哄然大笑,眼神微妙地交换着,一副“还是你小子狠”的神情。
审讯完毕,裴厚脸色愈发凝重,立即召集李乾等五名伍长商议对策。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他沉声道,“吐蕃指使小勃律偷袭戍堡,就是想掐断我们对疏勒的预警。幸好李乾机警,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裴厚眉头紧锁,指节不自觉敲击着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探马刚报,这伙人不过是小勃律的前哨。三百主力距戍堡已不足五里,其中还混有吐蕃精锐。”
他猛地攥紧拳头,“我的意思是,当立即烽燧示警,固守待援!”
帐中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五十对三百,”这悬殊的兵力差距,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附议!”
“理应如此!”
其他四位伍长接连表态,唯独李乾凝视着沙盘,手指在疏勒与戍堡间的山道上反复描摹。
“李乾?”裴厚投来询问的目光。
“禀队正,我以为此计恐难奏效。”李乾突然抓起一把黄沙,任其从指缝簌簌落下,“五里之距,转瞬即至。等援军星夜赶来...”他手掌猛然合拢,“戍堡早成齑粉。”
帐外忽起一阵狂风,卷着砂砾拍打门帘。众人想起吐蕃人那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布置,后背不由渗出冷汗。
“可除此之外...”裴厚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指节捏得发白,“还能如何?”
“战机往往藏在险局之中。”李乾突然将水囊倾倒在沙盘上,水流瞬间没入沟壑,“葱岭地势于我不利?”
他蘸水在案上勾出蜿蜒曲线,“这是小勃律的行军路线..”手指突然戳向一处缓坡,“在这里设伏,定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莫不是疯了?”有位伍长失声打断,“那处连个像样的隘口都没有!”
李乾却笑了,忽然抄起令箭插在沙盘中央:“正因地势平缓,小勃律人才会卸下防备。”
裴厚瞳孔骤缩。案上水渍倒映着晃动的火光,猛地拍案:“好个出其不意!具体如何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