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沉着脸,继续骂道:“你说的太多太详细了,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清商一个后人,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连你当时的心理活动都知道?”
眼瞧着老夫人眼神惊诧,听江是焦头烂额,其实说得太细不是什么好事,生怕适得其反,反而降低谢清商话语的可信度。
只是渊文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情绪之中,完全进入忘我的状态,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此刻自然对她也是视若无睹,继续以极低的音量喃喃自语。
谢清商发现渊文的话是真的密,从刚才到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嘴皮子从未如此利索过,她还未反应过来,长篇大论就自己冒了出来。
只是就这样让他自言自语,恐怕别人真的会觉得她是精神病,到时候还是将她关起来灌药!
谢清商是真的头痛,只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唤醒”渊文,她尽量通过有限的视线,扫了一圈屋内,忽然发现谢肃一直没说话,就这般安静地看着她,此时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也回以一个他特有的,看似温和实际却稍带讥讽的笑。
谢清商瞧见这笑,心里便是一突,她见谢肃忽然抬起手,朝着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拂,随后她就觉得身上一轻,竟是就这般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渊文竟是直接被谢肃这么随手的一个动作给赶走了!
但见渊文一下飘出十几丈开外,他恼怒地看了一眼听江:“你又在胡闹了!”
听江火一下就上来了:“难道不是你在乱搞!”
不管这两魂灵是如何拌嘴,满屋子的人见到谢清商本来还在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此时陡然止住话头,就连自言自语都停了,全都觉得古怪,一时之间都怀疑地看着她。
谢清商头皮发麻。
谢肃菀尔一笑道:“你该说话啦,不然她们会以为你刚才是撞邪了。”
有什么区别,撞邪不就是被附身的意思!
谢清商心里嘀咕,只是现在也没工夫反驳谢肃了。
刚才渊文打脸谢秀雨让她十分舒坦,却也留下一些漏洞,需要她来收尾。
谢清商看着老夫人略带怀疑的眼神,硬着头皮道:“祖母,是我话多了,你知道,其实——”
她一连说了许多拖延时间的词,脑袋越转越快,最后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个说辞:“其实我记得这幅画,小时候,父亲从前曾经将我抱在怀里,指着画和手稿教我。所以我看到这画才激动了些,你不要怪罪我。”
“……”
老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父亲死的时候,你都才一岁!”
谢清商脸上有点僵硬,声音倒是平缓如初:“是啊,这是孙女记的第一件事,先前我也只是不确定,可是越看这幅画越眼熟,记忆涌上心头,所有一切都和父亲曾经与我说的对上了!”
“……”
谢清商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些离谱,只是这是短时间内,她能想出来最正常的借口,何况越是离谱越是显得真切不是吗。她自觉心跳没什么变化,额头上却依然冒出一些汗来。
谢肃看了听江一眼,听江本来还在和渊文争吵,这一眼便看得她是后背发毛,忽地意识到她也犯了毛病,明明谢清商这边才更重要,赶紧凑到谢清商的身边,探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腕。
谢清商顿时觉得身边寒意卷过,虽然有些冷,但是却让她更加清醒。听江见此,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没问题,圆得不错,就是解释的节奏不太好,拖得太长,反而把事情的重心转移到你的身上了。”
她又指着谢秀雨:“今日本该是二房大出风头之时,但刚才被谢渊文这么一搅合,反而成了出丑之时,你要乘胜追击,在老夫人面前显露出你的价值。谢秀雨已经心态不稳了,现在是逼问问题的最佳时机。你应该简短说下自己的事,不要拖沓,然后直接质问她。”
听江教得很细,谢清商认真记着,就见谢秀雨果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立时道:“说起来,我还没问大姐姐,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画呢。”
“母亲在宿家库房里找到的,”谢秀雨怔怔地道,说辞她倒是早已想好,此刻也只是下意识地背出来,“因着是谢家的东西,所以宿家便还给了母亲。”
谢清商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当即模仿渊文的语气,朗声道:
“还在撒谎!若情况真是你说的那样,为何你藏着匣子和手稿,不给我们看,是不是怕被人发现我父亲做的序?若是是宿家库房里的东西,那怎么手稿和画卷上都不见宿家的题跋?宿家不重视的东西,你又怎敢直接推断是渊文公的真迹!从头到尾,你的逻辑都是错的!”
谢秀雨手心洇出了汗,没有想到谢清商方才还是那副痴心于画的模样,现在就恢复了过来,转而攻击她了。
这幅画就是宿氏先前在找寻的东西。有天二老爷谢言忽地回忆起谢审生前和他的闲聊,谢审提到他在府里找到了渊文公的真迹,但是后来在谢审的遗物里却没有找到那幅画,也没有他将画卖了的传闻,疑心画是被他藏了起来。
正巧再过不久便是皇后的生辰,皇后向来喜爱渊文公,为了让爱女能够在殿下婚事上多一份筹码,宿氏便在府里翻箱倒柜,想将画找到。
宫里规矩多,送给皇后的寿礼要提前一个月列好单子,统一报备给宫里的公公。
本来还以为会赶不上府里报备,谁知道就在昨夜,宿氏刚巧就在废弃的库房里,翻到了这幅画!
宿氏本来的打算是,将画献给皇后,匣子连带着里边的手稿则压着,以后可以送给别人做人情,因着谢审的序上写了他发现画的过程,所以他们才没将序撕掉。
只是时间紧,手稿内容又混乱,断断续续的,宿氏和谢秀雨没仔细研究,自然没弄明白手稿里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她们只是给画胡编乱造了一些吉利背景。
谁知道,今天就被谢清商完全给打了脸!不仅谢秀雨丢了大脸,宿氏克扣手稿,抹去谢审寻画的功劳,私底下指不定要被其他几房人怎么笑!
谢清商狠狠地盯着谢秀雨:“所以我不说,你就不会把匣子拿出来,告诉大家这画最开始是我父亲找到的,是不是!”
谢鸣婵勾了勾唇,冷冷冰冰地道:“有些人急功近利,倒是忘记自己平日是如何标榜自己的了。希望大姐姐不是这种人。”
谢秀雨满面发红,她从小到大,还从未如此狼狈过,一时之间竟是憋不出半句话来。
老夫人瞧着谢清商,若有所思,二房此番丢脸,倒是给了她许多操作空间,从前她以为谢清商只是个没用的弃女,只是从祠堂那事开始,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如今看来,她并非完全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