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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狼牙下
三日后,大婚仪式。
牛角号声从远处传来,击鼓声隆隆。
周春白清楚,祭祀仪式开始了。
她混入王帐后,环顾四周,先从几个易于藏密信的角落都搜寻了一遍,始终无果。
一炷香时间很短,她将王帐几乎翻了个遍,一无所获,而帐外远处已经有巡逻守卫参加完祭祀仪式回来了。
周春白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快速一寸寸扫过王帐。
鄂旗那样多疑的人,那么重要的信件,一定就放在王帐内。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摆件吸引了目光。
那是两颗狼牙。
在赫云部有个习俗,在孩子小时候,父母会为他做兽骨耳环。寻常人家用的是牛羊骨,而王庭则用狼骨。
因为这一习俗有祈求孩子平安顺遂、长寿之意,狼骨在赫云部也寓意着长生,很多人家里都会拜访这种狼牙摆件。故而一开始周春白没有注意到。
她上前拿起那狼牙摆件仔细查找了一圈,在底座上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扣。
她立刻抽出随身携带的长针,向里捣弄了几下,发现这是极其复杂的机关,若不是机关高手,一时间并不能解开。
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那些人暂时不会进来。但等会儿宴席开始,她身为大安使臣,绝不能再以身体不适推辞了。
周春白后背已经沁出了薄薄的冷汗。
这时,帐外忽然响起士兵们的声音。
大汗。
是鄂旗来了!
鄂旗苍老的声音响起:可有人来过。
没有。
周春白来不及多想,将东西放回原位,躲在了屏风后。
她悄悄观察着鄂旗的动作。
鄂旗似乎是进来更衣的,身后还跟着侍从。
更换下繁重的衣物后,鄂旗坐在榻上,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大汗。
等人出去后,鄂旗饮了几口水,休息了片刻,准备起身出去,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鄂旗径直走向了那架子边,取下了狼牙摆件。
周春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鄂旗看着架子上的磨痕,唇边泛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冷笑。
下一刻,这位草原霸主猛地抽刀,转身就要劈向身后的屏风。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周春白的匕首更快一步抵住了他的咽喉。
她目光森冷。
鄂旗看向她的目光有意外。他厚重的声音里满是赞赏:不愧是周家的孩子,难怪能将我的缚羽迷得不知轻重。他竟敢为了帮你,背叛我这个父汗。
帐外的人听见了动静,却不敢擅闯,只能隔着帘帐问:大汗
周春白声音低低:让他们离开。
鄂旗笑了:你敢杀我
周春白冷笑:我既然敢来,便是谁都敢杀。
鄂旗摇头:你不敢,杀了我,大安和赫云部的通商怎么办
他刚要出声,周春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
死了你一个可汗,还有其他六部的首领想做这个位置。你死了,只有赫云缚羽有本事为你报仇,可你也说了,你儿子为了我,死都不怕。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杀我,还是顺水推舟帮我周春白轻笑。
她的声音幽幽:你信不信,只要我说,我愿意重新嫁给他,他便会心甘情愿放下一切,与我在一起
鄂旗浑浊的眼中满是恨意:你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贱周春白嗤笑,执棋谋权,你做过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利用过多少女人的痴情你们男人这样做是‘枭雄’,我就叫不知廉耻的下贱了
外面的人见里面不出声,已经有些急切了:大汗,恕罪,我等要进来看一看。
周春白的刀刃近了一寸,已经割开了他的皮肤。她低喝:出声!
鄂旗忍着屈辱,道:本汗没事!吵死了,都给本汗滚开!本汗要休息!
外面的人立刻应道:是。
等外面的声音歇了,周春白才收回目光。
鄂旗昂着头颅,冷笑:本汗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封信么就算你拿到了信,又怎么样回去向你们的皇帝揭发,将沈氏皇朝的余孽一网打尽,替你们周家报仇申冤不可能的。
周春白目光冷静:打开机关,把信给我。鄂旗,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忍了,不杀你和赫云缚羽,已经是我的让步。我要这封信,为的是除尽余孽和奸臣,不会牵累你赫云部。甚至,这么做更有利于你我两国安定。你不该拦我
不,孩子,你搞错了。赫云鄂旗脸上浮现出一抹渗人的可怜讥讽,我拦着你和我那蠢儿子拿这封信,正是为了两国的安定。你以为当年收到这封信的人只有我一个
周春白内心狂跳,一个绝不可能的想法浮现在心头。
还有你大安朝的天子。
这话如同雷霆一般劈下。
周春白错愕走神的一刹那,鄂旗厉喝一声,一把击开她手里的刀,劈头砍下去。
周春白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翻滚躲开了致命一击。
她如草原上最年轻、最沉冷凶狠的狼,无所畏惧地望着这匹曾经称霸草原的狼王。
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五感在死亡威胁的刺激下极限打开,每一寸动静都是她判断行动的依据。
骤然,她爆发冲上去,赤手空拳。
鄂旗没想到她居然还不跑,还敢冲上来,只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这狼崽子的挑衅。他勃然大怒,将手中刀狠狠砍下去。
可就在刀刃接触她的一瞬间,她却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闪开了,一个手掏,将他背后的狼牙摆件夺了过来。
她抱着摆件滚了几圈,迅速爬起来,脸上浮现出疯笑,话语极其挑衅:你老了!
语罢,她抱着东西冲出了帐子。
鄂旗怒火中烧出来,这时候被他赶走的侍卫们才匆匆赶回来。
大汗,怎么了
废物!鄂旗一脚踹上为首者的心窝,怒道,把周春白给我抓回来!
周春白
鄂旗闭了闭眼,道:大安来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守卫们这回听懂了。
——
周春白一路狂奔,冲到宴席上,身后还追着一串人。
众人惊愕无比,赫云缚羽更是直接站起身往她这里走。
周春白高声喝道:沉戈,走!
沉戈立刻明白,事情有变,也不再装了,抽出坐垫下的长刀,冲到周春白身边。
众人还没从周侍郎如此模样赶过来的情境中回过神来,又眼睁睁看见那柔弱的大安小公主瞬时间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手执刀刃,一时间都慌乱了。
赫云缚羽急切问:怎么了!
周春白来不及跟他解释,环顾四周没看见凌知光的身影,问:凌知光人呢!
他方才说身体不适离席了。沉戈接话道。
这一耽误,鄂旗的追兵就已经将众人团团包围。
沉戈与周春白背靠背。
鄂旗手执大刀,脸被气得青紫不定。
给本汗砍了她!
周围草原猛士应声而上。
退下!赫云缚羽厉喝一声,拔刀护在周春白身前,凌厉目光向四周一扫,我看谁敢!
鄂旗确实老了,跑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指着赫云缚羽怒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要为了这个女人与你父汗为敌么!
今日草原各部,乃至于西域十三国都派了人来参加,众人望着这一桩父子反目的好戏,津津有味。
赫云缚羽沉声道,谁都不能伤害她。
蠢物!鄂旗破口大骂,那贱女人说的没错,你竟然真的被情爱蒙了心!
赫云缚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护住她。
他微微回头,问:东西拿到了么
周春白点头:闹翻了,我现在就要带着人离开。
好。我送你们平安离开。
赫云缚羽刀指老父亲:放他们离开。
鄂旗已经气得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疼了。
他培养了他一辈子,把他培养成草原上最耀眼的太阳,让世人都称赞他是长生天的神子。
赫云缚羽,应该创造不世之功业,而不是,而不是……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鄂旗气得血冲头颅,差点背过去。
正当这时,一支穿云箭从鄂旗身后猛然射来。阿莫衔眼疾手快,扯了一把鄂旗,那支箭便射中了鄂旗的肩膀。
谁!离冰立刻警戒,将鄂旗团团围住。
这时,看戏的贵族们才知道害怕,纷纷弯腰抱头躲起来。有想要逃跑的,却被一群涌过来的黑甲卫团团围住。
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啧,偏了。那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周春白抬眼看去——执弓的人,是凌知光。
他身边站着宛肃凝珠,还有宛肃部首领宛肃邬。
宛肃邬,你疯了!你要造反吗!努珀率先冲出来痛骂,还有你,贱奴,你敢刺杀祖父——呃啊——
软剑锋利迅疾,割破了努珀的咽喉。
这位饱受鄂旗大汗宠爱的少年就这样死了。众人沉寂一瞬,下一刻爆发出尖叫声。
血溅在凌知光脸上,他目光沉静无光,如同看死人一般看向面前的待宰羔羊们。
吵死了。他轻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