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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玲珑心
凌知光浑身盗汗,嘴唇都有些干裂。疼痛使他恍惚,轻轻摇了摇头,嘴里还是那个字:滚。
周春白垂眸想了想,跨越一地阻碍,去书案边快速写了个方子,出了门交给苏罗星:去准备这些东西,研得细碎,温水冲泡。
苏罗星接过方子:我立刻去。
周春白又回身到床榻边,却见凌知光不知何时掰下了床栏,抱着断木冷冷看她。
喂!周春白轻呼一声,不是说不打我么
他猛地将木头砸向自己的脑门,晕了过去。
周春白有些意外地怔住了。
她猜测这种蛊虫应该会刺激宿主的情绪,让他必须通过伤人或自伤才能释放痛苦。
她坐在榻边,看着凌知光脑门上的红印,摇头叹息。
她展开随身携带的银针,火灼后,施针刺穴。
等她疏通了他的经脉,苏罗星端着药碗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周春白接过药汁,让苏罗星扶着凌知光坐起,便开始给他一勺一勺喂药。
好在晕过去的凌知光还算乖巧,一碗药好歹灌进去了半碗。
苏罗星低声问:这就好了
周春白收起针包,道:我只能暂时安抚这蛊虫,若想彻底解开,需要知道这蛊虫是什么,对症下药。
苏罗星抿了抿唇,道:其实是有缓解的解药的,但不易携带。督主身上的蛊毒三月一发作,足够回到京城用药了。可是……这仅仅一个月就发作了两次,这次尤为凶猛。
周春白问:之前那次遭遇婴尸蛊,他为救我们催动身体内的蛊虫,才会发作。这次又是为何
吕怀之一瘸一拐进来,接话道:他不愿吃药,饭也不吃,水都要逼着喝下去,再过几日,他怕是要做神仙去了!蛊虫要饿死了,可不得提前钻出来
哪有这么凶残的神仙周春白道,不饮不食,这是病,需要治疗,不曾为他请过医正么
他这种脾气,哪个医正敢强行为他诊治撂下一句‘督主忧思过重’就走了。吕怀之翻了个白眼,若非今日将你请来,他过几日就会活活把自己饿死。
周春白不解。
前世凌知光最惜命,无论受了多么大的屈辱,苟且偷生也要活下去。为何今生变了这么多
他受了什么刺激金子也寻回了,回去后自然要受赏,万事顺遂,为何会如此她问。
苏罗星嘴快:还不是因为你不要——
吕怀之:不要太子了!
他捂着苏罗星的嘴,正色道:周尚宫,您知道太子病危了么
周春白想起,前世确实是此时,太子重病,是她寻来了解药。
吕怀之痛心疾首:周尚宫,不怕说与您听。咱们督主是凭借保护太子,才升为平榷司督主,此次回京,若是太子当真出什么事,督主怎么活得下去啊
周春白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她想到凌知光本就心思莫测,除了这个理由,似乎没有别的病因了。
她低眸沉思时,吕怀之趁机道:周尚宫,您好人做到底,救救督主,如何
她缓声问:何意
吕怀之道:周尚宫,你可愿与我等一起回京救太子,这一路上督主兴许还要发作,没有您,他可怎么办呀
周春白暗忖,如今,她无依无靠,后有虎狼追击,前路莫测。她本就是假死逃出京城,若想回京城进刑部查周家案,难如登天。
倘若可以借凌知光的力量,彼此各取所需……
她低头沉思间,苏罗星扑通跪下,抱着她的腿,眼泪汪汪道:周姐姐,求求你了。
周春白连忙扶起他: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苏罗星死死抱着她的腿: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你仁慈善良,一定要留下帮我救救督主!
周春白拖着少年挪了一步,见他绝不松手,无奈闭了闭眼:好。
——
凌知光头痛的厉害,揉着眉心的大包,问:昨日你们谁打的我
鼻青脸肿的吕怀之面无表情回答:昨日所有的伤害,都是督主一个人造成的。包括您自己的伤。
凌知光闭嘴了。
他搅着白粥,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神色厌倦:不想吃。
加点白糖会好些。
清越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凌知光浑身一震,仿若幻听。下一刻,周春白在他身边落座,衣上还沾着些许晨露。
她看到他发愣的眼神,有点怪:怎么了
凌知光惊诧看着她,他喉间一紧,耳朵忽然烧起来,内心难受至极。
他放下勺子,冷声道:谁让她进来的!请出去!
没有人动。
凌知光扫视一圈:本督的命令都不听了么!
苏罗星嘴里塞着包子:真赶出去你又不开心了。
凌知光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他闭嘴了,又塞了一口包子。
凌督主仿佛坐立不安,起身跑到苏罗星身边,质问他:本督还没吃,你凭什么吃独食
苏罗星诧异:这是你昨天吃剩下的——
凌知光夺过包子,冲进自己的屋子,嘭得一声关上门,喝道:本督吃完早饭后,不想看见她!
苏罗星还在气愤,吕怀之却笑着问:督主,不喝口稀的
滚!
满含怒意的声音从屋内掷出来。
周春白咬了一口糕饼,目光满是疑惑:这是何表演
为何如此着急忙慌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吕怀之道:别管他,周神医,您慢用,哪里不合胃口的定要说。
周春白摇摇头,向白粥里加了几勺白糖,端着粥碗朝着他的屋子走去。
平榷司众人端着碗筷,紧张地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你说督主会不会把那碗粥砸出来
督主门都不会开的吧
我觉得不会啊,光吃干的不噎得慌么
屋里不是有茶水么
嘿嘿嘿,昨晚就光了,我忘记添了。
周春白在一片细碎的低语中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督主,我有话对你说。
滚回去!凌知光喝道,我看见你那张脸便厌烦,昨日你救我,需要多少报酬,尽数去取,别再出现在本督面前!
周春白有些懵。
平榷卫们纷纷摇头叹息起来。
骂得真难听。
这还算重话么督主昨天还说我砍柴的姿势像猴子,叫我滚出他的视野。
督主是看你腰受伤了,要你休息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
因为顶替你砍柴的是我!
哎哎哎,别说话了,周姑娘要发话了。
众人屏息,等着周春白开口。
周春白却退后了两步。
啊,周姑娘生气了。
话音刚落,他们眼见周春白一脚踹开了房门,姿势利落干脆。
众人惊愕,屋内的凌知光也愣住了。
吕怀之轻轻拍手,小声说:有魄力。别看周姑娘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骨子里倒是个能驯服督主的野性子。
周春白看着坐在案边的凌知光,温温柔柔笑了:凌督主,饭可以不吃,药不能不喝的……吕奉察。
吕怀之连忙将药碗递过来,又迅速跑了回去。
周春白端着药碗缓步走到他身边:督主,要我喂您么
凌知光怒火中烧:放肆!谁准你在本督面前——唔唔唔咕嘟咕嘟咕嘟咳咳咳咳咳!
他张嘴的一瞬间,周春白捏着他的下颌,把药灌了下去。
周春白算是看出来,病中的凌知光是个极为傲娇的猫儿,浑身带刺,哄着捧着并不一定管用,如此强硬驯服了,才是最有效。
凌知光被呛着了,抚着心口咳嗽,眼尾通红,狠狠看着她:你找死!吕怀之,本督命令你现在杀了她!
吕怀之正色:是!
说完,他抽出剑,直朝周春白而来,攻击命门。
周春白根本不躲避。
果不其然,在剑锋离她心窝还有一寸时,凌知光喝道:住手!
吕怀之收剑,转过头去朝众位平榷司露出了一个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凌知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春白看了一眼吕怀之,后者识趣地出去,驱散了看戏的平榷卫们。
她看着他满怀警惕的目光,从袖中抽出一方绢帕,递给他:擦擦。
有一些药汁洒出来,沾在他的脖颈上。
凌知光没有接那帕子,坐在案边,用自己的手帕擦干净。
周春白缓步走近他,忽然俯身:你觉得昨夜的自己失控失态,在我面前丢人了
凌知光微微攥紧手心,寒着脸看她:你算什么东西若非因你先前救过本督,本督今日便杀了你。
果然在意了。
胡说!
不在意你躲我做什么周春白眨眨眼。
三言两语,竟叫凌知光无言以对。
再躲着她便是承认他心思狭隘,不愿旁人见到他失态的模样。
本督单纯厌恶你,不想见你,想要你走,可以么凌知光道。
可我不厌恶你,想见你,不想走。周春白道。
凌知光神思一停,随即移开目光,缓声问:周尚宫不是有话要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