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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不在乎了
宋若杉如何也想不到,这辈子,退婚一事竟会遭到柳闻折如此强烈的反对。
明明上一世,那一纸退婚书写得洋洋洒洒,金句频出。
果然男人,总是惦记着得不到的那一个。
《户婚》所载不假,可本宫与柳相,虽有婚书,但自订立以来,柳家从未下聘,无聘形同无约。
柳闻折神色不变,可鼻息明显沉重起来,双手握成拳,越蜷越紧。
柳家为何迟迟不下聘
自当年宫变,沈老太君便对宋若杉刻意怠慢,他柳闻折亦对宋若杉心有怨怼。
谁也不愿主动去提这件事。
事到如今,倒成了一处疏漏。
柳闻折眼中暗流涌动,故作镇定道:人伦之道,夫妇义重,生则同室,死则同穴。何况这纸婚约乃是先皇同先父君子之诺,我柳家不悔。
既于律法之上有所疏漏,柳闻折便搬出人伦道义来制约宋若杉。
扪心自问,他心中积攒了三年的情愫刚刚涌了出来,方是情意浓稠的时候,怎么会舍得放她走
今日垂拱殿中议事,论的无非是和亲公主人选,表明这一态度后,柳闻折没有多留。
垂拱殿中仅余宋氏姐弟二人眼神相对,宋若杉秀眉微挑,单刀直入,圣上什么时候见南越使臣
三日后。
那便请圣上告诉南越,和亲可以,但南越那边和亲的人选,本宫要自己挑。
提了这点要求后,宋若杉也不多逗留,行至皋门时,毫无悬念地看到相府的马车依然等在外头。
车夫一见到她,便对车厢里的人说了什么,紧接着,帘子从里缓缓掀开,柳闻折走了下来。
宽厚的群青色大氅在寒风中簌簌摆摆,宋若杉看着他羸弱的模样,总觉得他下一步就要踩空似的。
柳闻折像是走了许久才来到她面前,我记得去年你曾邀我上元节游赏花灯,今夜我在百乐街入口处等你。
你愿去便去,只是,不必等,今夜,本宫没有外出赏玩的打算。
言贞,你一直以来明明都很喜欢的……柳闻折伸手,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分明还是当年那个对什么都感到新奇的贪玩少女。
宋若杉谨慎地后退一步,堪堪避过柳闻折险些落在她发顶的手。
去年本宫看过了,玩了通宵,该看的都看过了,想来今年,也不会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去年他没赴约,她也说不清那时的自己究竟是贪玩,还是借着贪玩的借口默默地等待着一个可能。
或许他会在人群中突然出现呢
她厌烦那种捉摸不定的感受,也讨厌那时候患得患失的自己。
因此,即便和柳闻折到了如今的局面,她亦只会将此事回绝得彻底。
不必等,她不会去。
如果你还在试探我的真心,我可以告诉你……
柳闻折心潮翻涌,左手的脉搏连着自己的心跳,可这呼之欲出的情绪却被宋若杉漠然打断。
我不在乎。宋若杉抬眼,直面他的故作深情,柳闻折,我不在乎了。
焦灼又热烈的情绪被堵在胸口,柳闻折只觉得呼吸阻滞,带起一点血腥气。
喉头变得艰涩难耐,你就……这么不愿嫁我宁愿赔上自己的终身,来惩罚我!
不愿。宋若杉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随即,她的眼眸黯了下来,眼神向右,似乎正在回想着什么。
她又道:不过,本宫倒要问一句,柳相到过边境吗可曾亲眼看过战火中的黎民百姓但凡柳相看过一眼,便知本宫为何同意和亲,本宫此举,委实意不在柳相。
你撒谎,难道你去过边境,见过战火中的尸殍
柳闻折咄咄逼人,宋若杉却是半晌不语。
她的确见过,那是比尸殍更复杂,更可怕的东西,只不过是在上一世。
我能想象得到。
宋若杉眸光一掠,像极了刺。
柳闻折,即便不说前线,只论你我,我问你一句,你有别的女人吗
柳闻折神情一顿,仿若雷劈,左手食指和拇指紧紧扣在一起,两片指甲深深陷进入互掐。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有情有义,不愿悔婚,可你真的守得住本心吗
宋若杉往前一步,你我所订婚约虽为嫁娶,可到底,左相与长公主的身份特殊,再小的家事也是国事,大良一向最为忌讳驸马对公主婚姻不忠,柳闻折,你对本宫到底有几分你所说的真情
宋若杉再度往前,竟将柳闻折逼退了一步。
这一字一句拿捏到位,直往柳闻折心口里戳。
柳闻折只觉得舌头打颤,千言万语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背叛她,是她将他逼得太紧,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求一个出口。
阮清冰不是出口,只是她正好站在那个出口处。
他利用了阮清冰。
可他从未对她动情。
他满心满意都是当下眼前人——他的未婚妻子宋若杉。
柳相,既然你熟知《户婚》,定然亦知其中又有记载:男家自悔者,不坐,不追聘财。只要柳家悔婚……
大良律法规定,婚约双方,若是男家悔婚,不予追究刑责,亦不追回聘礼财物。
总之一句,悔婚一事若由柳家来提,并无半分损失。
柳闻折形容削瘦,此时,更显得怒目圆瞪,他捂着心口,方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休想!
说罢,转身离开。
两人分开后,晚娥即刻附了上来。
殿下,外头冷,快进马车。
好。
车厢里,晚娥骂骂咧咧,大到沈老太君,小到相府里的狗和耗子都从头到脚唾弃了一遍。
宋若杉始终神情淡淡,却总觉得逼仄的车厢里,有道晦暗不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宋若杉抬眸,落落对上那双眼。
随即旋出一笑,明媚的眸子像是在问,你看本宫作什么
除此之外,又透着点无法言语描摹的默契。
那点笑意落在叶兰儿眼里,却是雪霁初晴那般滋味。
殿下,你说怎么办啊你不会真的要去挨那六十板子吧
晚娥骂完那一大家子,又开始担心起主子来。
自然不会。
宋若杉安抚地笑了,她在垂拱殿中所说的柳家的前程,指的可不是叫皇帝以权压人。
她要柳府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自悔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