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诏
黑森林的雾气像掺了墨的米汤，裹着腐叶与铁锈味往鼻子里钻。林风攥着苏瑶递来的荧光草，那东西在掌心发着幽蓝微光，叶片边缘却沾着细小的齿轮碎屑——显然不是自然生长的植物。玄火狼幼崽跛着左前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
growl，脖颈处被齿轮项圈磨出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几步就会甩头，像是想甩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别碰那草。"苏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的光精灵软甲在雾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黑森林里的植物大多被机械族改过基因，荧光草的汁液能溶解修真者的灵脉。"她抬手拨开挡路的藤蔓，那些藤蔓竟长着金属刺，相互摩擦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林风赶忙丢掉草，袖中掉出半块玉简——是从母亲的铁皮匣里找到的。玉简上的东方古篆他勉强能认，"混沌之轮，五属性为基"之类的字句反复出现，可西方星灵文部分却像天书。他想起苏瑶在鹰嘴崖用鲜血破译符文的场景，转头看向她的手臂，金色的星辉印记已经缩回手腕，只在袖口露出淡淡的边缘。
"你母亲......"苏瑶忽然开口，靴底碾碎了一只发光的甲虫，那甲虫肚子里滚出齿轮零件，"她藏的玉简很重要。混沌之轮是上古神器，需要五属性碎片才能激活，水、光、暗、时、空——你在青龙那里得到的是水属性，而我......"她顿了顿，指尖抚过锁骨下方，那里有片被布料遮掩的皮肤，"光属性碎片在我身上。"
林风脚步一顿，龙血在血管里轻轻震颤。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目光，还有她指尖划过自己鳞片时的触感，突然意识到那些淡金色纹路意味着什么。"你和我娘都是光精灵？"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可她只是个普通村妇......"
"光精灵族百年前遭逢大难，幸存者散落在各地。"苏瑶停下脚步，从腰间摘下齿轮匣子，里面的银针正在自动排序，"你母亲应该是用了秘术隐藏血脉，直到......"她看向远处被雾气笼罩的断墙，那墙上爬满了青苔，却在月光下隐约透出星灵族的符文，"直到青龙血脉觉醒，引动了她体内的光属性共鸣。"
幼狼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的
growl
变成警示的尖叫。林风本能侧身，一枚弩箭擦着耳垂钉进树干，箭尾刻着血魔族的倒十字诅咒纹路，箭头却裹着东方符篆的黄色符纸——又是东西方禁忌的混合产物。
"来了。"苏瑶将银针掷出，针尖迸发出金色光芒，竟将射来的第二支弩箭当场融化。雾气中走出三个身影，不是寻常的青云宗修士，他们穿着皮革与金属混搭的甲胄，腰间挂着蒸汽罐，手里端着西方机械族的连发弩，脚边还跟着三只机械蜘蛛，正用复眼扫描着四周。
"容器编号甲亥，光精灵血脉携带者，"为首的修士开口，声音像是从铁皮罐头里漏出来的，带着机械音，"奉青云宗与光明圣殿联合命令，你们已被判处异端罪，现在束手就擒，可免皮肉之苦。"
林风感觉鳞片从脊椎开始蔓延，龙血在胸腔里烧得他喉咙发腥。玄火狼突然扑向最近的机械蜘蛛，却被喷出的毒液逼退，那毒液落在地上滋滋冒烟，竟在腐叶层下露出金属地基——这里曾经是星灵族的遗迹。
"用龙力震碎它们的核心！"苏瑶甩出光精灵的净化藤蔓，缠住机械蜘蛛的关节，"这些蜘蛛的能量源在腹部，是用修真者的灵核做的！"
林风闻言一拳砸向地面，龙血催生出的鳞片覆盖半边手掌，青石砖应声碎裂，露出地下的星灵族阵列。机械蜘蛛的复眼突然变红，腹部裂开露出幽蓝的灵核，竟是筑基期修士的金丹。林风胃里一阵翻涌，挥拳砸向最近的灵核，鳞片与金丹相撞迸出火星，却听见机械蜘蛛发出刺耳的尖啸，腿部关节弹出锋利的刀片。
"小心！它们要自爆！"苏瑶的警告晚了半步。最近的机械蜘蛛突然膨胀，林风本能将她扑倒在地，爆炸声中，金属碎片擦着他的鳞片飞过，热浪裹挟着腐骨磷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感觉肩头一阵剧痛，鳞片下的皮肤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有流血——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快速碳化，是机械蜘蛛毒液里的西方腐蚀咒。
"别动！"苏瑶扯开他的衣襟，从齿轮匣子里取出一枚特殊的银针，针尖蘸着半透明的胶状物质，"这是机械族的「液压修复剂」，混了光精灵圣露......忍着点。"
针尖刺入皮肤时，林风痛得闷哼出声。他看见苏瑶的指尖再次泛起金光，星辉印记顺着手臂蔓延至掌心，修复剂接触到金色光芒，竟化作细小的光虫，钻进伤口里啃食腐肉。这种诡异的治疗方式让他想起西方炼金术里的"活体修补术"，却比那干净、温和得多。
"你的血......"林风抓住她的手腕，看见她掌心因过度使用血脉而渗出金粉，"每次治疗你都在消耗自己......"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瑶别过脸，耳尖泛红，"看看那些修士的甲胄，有星灵族的符文。"她用下巴指了指倒地的追兵，那些人的护心镜上果然刻着闭合星环，与母亲铁皮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风皱眉捡起一块护心镜碎片，龙血突然在指尖发烫，碎片上的符文竟浮现出流光，组成一串星灵族文字。他看不懂，但怀中的青龙玉珏却发出共鸣，玉珏里的龙鳞虚影投射在地面，竟与碎片上的文字重叠，形成一个完整的星阵。
"这是......坐标？"苏瑶凑近查看，光精灵血脉让她能勉强解读星灵文，"指向西境的「永夜丘陵」......那里是机械族与光精灵的交界处。"
幼狼突然咬住林风的裤脚，往废墟深处拽。三人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坍塌的石柱后露出半截石碑，上面刻着东方篆文与星灵文的对照铭文。林风瞳孔骤缩，篆文部分写着"青云宗玄风长老立"，而星灵文部分竟写着"星灵族最后的守望者，混沌之轮的守门人"。
"玄风长老......"苏瑶的声音里带着震惊，"他是青云宗的宿老，怎么会和星灵族有关？"
林风想起在鹰嘴崖看到的玄风长老佩剑，剑柄上的星灵族符文与眼前石碑的纹路如出一辙。龙血在体内沸腾，他突然意识到，青龙幼崽被九道血雷劈中，或许不是天劫，而是人为的猎杀——为了取出它体内的水属性碎片，为了完成混沌之轮的拼图。
远处再次传来飞舟的轰鸣，苏瑶拽了拽他的袖子："先离开这里，黑市就在黑森林边缘，我们可以在那里换情报......还有给它找火灵石。"她指了指正在啃食机械蜘蛛残骸的幼狼，它的牙齿咬在齿轮上，竟迸出火星。
林风点点头，将护心镜碎片和石碑拓印收进怀里。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那半截石碑，发现玄风长老的"长"字少了一笔，像是被利器刮去的——这个细节让他莫名心悸，仿佛触及了某个禁忌的真相。
黑森林的雾气渐渐稀薄，前方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是野兽的眼睛。苏瑶从领口取出银蕨草，草叶在她掌心再次化作光点，拼成一个箭头，指向火光最密集的地方。
"记住，黑市鱼龙混杂，"她压低声音，将一枚刻着齿轮与符文的徽章别在林风衣襟上，"不管看到什么，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血魔族的商人，他们的眼睛会偷取记忆......"
幼狼突然发出欢快的叫声，前方的雾气中走出一个背着巨斧的矮人，他的胡子上挂着蒸汽灯，甲胄上嵌着东方灵石与西方齿轮，看见两人时吹了声口哨："哟，光精灵的小娘子和带鳞片的小子，欢迎来到「断刃黑市」——在这里，只要你付得起代价，什么都能买到。"
林风摸了摸腰间的青铜罗盘，上面的圣露雾气已经完全消散，露出底下刻着的星灵族星图。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从青龙血渗入血管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卷入了一场横跨东西方、延续千年的阴谋。
而这场阴谋的核心，正是他胸口跳动的龙血，和苏瑶体内流淌的光精灵血脉——混沌之轮的两块关键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