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等高铭泽的黑色保时捷急刹在警戒线前时,江面浮尸已被打捞上岸。
法医掀开白布的瞬间,他攥着方向盘的指节骤然发白。
死者左腕没有那道月牙形烫伤疤痕,不是段筱棠。
他听见自己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他扯下领带甩在副驾,西装鞋踩过积水时溅起泥点。
封锁所有监控。
调出入境记录,查她手机最后一次信号定位。
身后的特助欲言又止,毕竟三天前股东大会上,高总才刚宣布和夏氏订婚。
高铭泽没有理会,而是把人直接赶了出去。
卧室的衣帽间弥漫着雪松香。
他蹲在段筱棠的衣柜前,指尖抚过空荡的首饰盒,忽然在抽屉深处摸到张皱巴巴的诊疗单。【妊娠12周】的字样被指甲抠出痕迹,日期栏赫然是前天。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是管家不小心碰倒了她送的锦鲤摆件,红色碎片在大理石地面蜿蜒成血的形状。
他将珍珠攥进掌心,痛感清晰传来。
凌晨两点的书房窗帘紧闭,威士忌酒瓶到处都是。
高铭泽夹着的雪茄燃到尾端,火星簌簌落在定制西裤上,烫出几个焦黑的洞,像极了段筱棠离开后,他胸口逐渐溃烂的空洞。
操。
他骂得模糊,喉间滚过烟酒混合的苦意。
指腹摩挲着桌上的超声波照片,边缘被他捏出毛边,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光斑此刻像枚子弹,正中眉心。
落地钟敲了十二下,他突然抓起相框砸向墙壁,玻璃迸裂声里,段筱棠的笑脸碎成十七八片,右眼那片恰好扎进他去年送的水晶镇纸。
狠心的女人。
他对着碎片冷笑,却在碎片倒映的光影里,看见自己泛红的眼角。
威士忌顺着瓶颈灌进喉咙,辣意窜到鼻腔时,他忽然想起两个人曾经憧憬婚后的那晚,说以后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刚刚好,高铭泽还嘲笑段筱棠不害臊。
酒瓶重重磕在桌子上,琥珀色液体溅在照片残片。
说什么孩子是礼物,结果连个商量的机会都不给。你就不能忍忍吗忍到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忍到我继承高氏集团!忍到我娶你!
夜更深了,高铭泽踉跄着摸到酒柜最上层,那里放着她的急救箱。
她总说他胃不好,要备胃药。
箱底掉出个丝绒袋,滚出十二颗牙齿,是他曾经打篮球摔掉的,她偷偷从医务室捡来收着。
他捏碎一颗牙齿,粉末混着烟灰落在地毯上。
说要等孩子换牙时讲爸爸的故事。
现在倒好,故事里连爸爸都成了混蛋。
窗外突然滚过闷雷。
他扑到窗前扯开窗帘,暴雨瞬间糊满玻璃,恍惚看见段筱棠穿着那件驼色大衣站在楼下,发梢滴着水,像他们分手那天。
她隔着雨幕比了个手势,掌心向内,三指轻扣——那是他们的暗号等我。
他猛地推开窗,冷风卷着雨珠灌进来,吹翻了桌上的诊疗单。
威士忌瓶从手中滑落,在地面砸出清脆的破裂声。
高铭泽跪在碎片中间,任由玻璃扎进掌心,抓起照片残片拼她的脸。
右眼那片怎么都对不上,他忽然笑起来,笑声混着咳出的血沫,滴在她锁骨的位置,那里曾有他落下的吻痕,像朵即将凋谢的玫瑰。
他对着空气低语,指尖抚过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原来你从哪天晚上就知道,知道那个孩子注定无法存活!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没想到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戒指盒,打开时铂金戒圈在闪电中闪过冷光,内侧刻着铭棠永夜。
盒子里还躺着张便签,是段筱棠的字迹:如果有天你背叛了我,那我就惩罚你,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暴雨冲刷着窗玻璃,高铭泽把戒指套上无名指,碎片在掌心拼出完整的倒影。
高铭泽的脸与她的重叠,眼角泪痣与段筱棠的酒窝刚好吻在一起。
天快亮时,他终于拼好了相框。
他轻声的对着照片说着。
筱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因为我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