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的双眼空洞，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光彩。
他抱着那柄沾血的雄剑，一步一踉跄。
“走。”
陈晨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赵四麻木地迈开腿，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行尸走肉。
“左前方，有野果，能吃。”
陈晨的指令简洁明了，通过【灵犀一点】直接灌入赵四的感知。
赵四哆哆嗦嗦地摘下几颗酸涩的浆果，胡乱塞进嘴里。
“水源，再往前走半里，有条小溪。”
烈日下，陈晨再次发出指示。
偶尔，也会有更“刺激”的指令。
“野猪，小的，直接撞上去，刺它脖子。”
赵四更多是出于被逼到绝境的恐惧，而非勇气，胡乱一剑捅了过去。
野猪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倒下了。
【获得兵魂煞气0.2点。】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依旧，这点煞气，聊胜于无。
陈晨在剑灵空间内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种“保姆”生涯，实在熬人。
他们一路向北，朝着陈晨判断中曹操势力所在的方位蹒跚而行。
沿途的景象，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饿据遍野，枯骨曝尸。
易子而食的传闻，在这里成了触目可见的现实。
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神空洞地坐在路边，试图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兜售。
小股的乱兵和土匪，比饿狼更凶残，烧杀抢掠，横行无忌。
所谓的官府，早已不见踪影。
剑灵空间内，林清雪默默“看”着这一切。
每一幕惨状，都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她固有的认知。
她几次想开口，想让陈晨引导赵四去帮帮那些可怜人。
“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
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自己生生咽了回去。
帮？怎么帮？
赵四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陈晨……他只会杀戮。
她一直信奉的“仁义”与“善良”，在这样的乱世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她的理想，第一次被现实撞得粉碎。
在一处废弃的驿站旁，他们发现了两具刚死不久的乱兵尸体。
“扒了他们的衣服，搜搜有没有干粮。”陈晨的声音在赵四脑中响起。
赵四迟疑了一下，看着那两张年轻却狰狞的死人脸，胃里一阵翻腾。
剑灵空间内，林清雪的精神体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陈晨！这……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不敬？”陈晨的意念带着一丝嘲弄，“林清雪，活下去，才有资格谈论敬意。我们现在，连人都算不上，只是挣扎求生的鬼魂和凡人。”
“可……”
“没什么可是。他需要衣服，需要食物。或者，你想让他光着屁股冻死，然后我遗落在这荒郊野外蒙尘？”
赵四在陈晨的不断催促下，颤抖着手，开始剥取尸体上尚算完好的衣物和一点硬得像石头的麦饼。
赵四本就瘦弱的身体，在接连的精神打击和长途跋涉下，早已是强弩之末。
之前被劫匪砍刀擦伤的胳膊，此刻红肿发烫，伤口开始流脓。
他发起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陈晨能清晰感觉到，这个临时宿主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任“宿主”。
一个强壮的，意志坚韧的，能让他尽情施展，能带他去往真正战场的人。
陈晨开始将更多的感知力投向四周，主动探查可能出现的目标。
去曹营的路，还很长。
但一个新的“剑鞘”，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
就算重生成一把剑，陈晨也要成为威震三国的绝世名剑！绝不能就这样做赵四的陪葬，埋骨荒野。
那种重回冰冷黑暗的寂静，他受够了。
第二天。
赵四烧得更厉害了。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重影。
“水……水……”他含糊不清地嘟囔。
陈晨的意念在他脑中如同冰锥：“闭嘴，节省点力气！往前走！”
“曹营……曹营……”赵四机械地重复着，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一头撞在一根粗糙的木桩上，反弹回来，摔了个屁股墩。
木桩后面，是一道简陋的关卡，几面破烂的旗帜在寒风中招摇。
七八个手持兵器的汉子，正懒洋洋地烤着火，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嘿，哪来的叫花子？”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站起身，掂了掂手中的朴刀。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赵四手中紧握的长剑。
“大哥，你看他那把剑！”
赵四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但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柄剑，即便蒙尘，也难掩其不凡的古朴与锋锐。
“哟，这病痨鬼还有把好剑！”尖嘴猴腮的汉子眼睛一亮，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看他病得快死了，身上应该还有点干粮细软。”
“正好，宰了他，剑归我，其他的你们分。”满脸横肉的汉子不容置疑地说道，唾沫星子横飞。
几人狞笑着，慢慢围了上来，像一群饿狼盯上了垂死的羔羊。
“这世道，真是……处处惊喜啊。”陈晨的意念中带着一丝冷冽的调侃。
“又来送人头了，不错不错。”
赵四看到那些人凶神恶煞地围过来，刀枪棍棒闪着寒光。
他想跑，腿却软得像面条，根本站不起来。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却撞到了身后的树干，再无退路。
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救命……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他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
剑灵空间内，林清雪的精神体紧紧抱住自己，发出压抑的呜咽：“陈晨！救救他！求你了！”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哪怕只是通过赵四的感知。
那冰冷的恶意，让她浑身发冷。
“救他？他自己都不想活，我怎么救？”陈晨的意念冰冷，不带一丝波澜。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倒是个机会。”
“这些杂鱼，正好试试剑锋，闹出点动静，说不定能引来曹军的人。”
他不再犹豫，将这段时间积攒的为数不多的煞气，一股脑儿注入那虚无缥缈的系统界面。
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精神力，如洪流般冲入赵四混乱的意识。
“赵四！想活命就给老子起来！”
“拿起你手中的剑！”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陈晨的声音如同炸雷，在赵四脑海深处轰鸣，震得他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