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边的动静,本来还在大厅另一侧招待宾客的沈溪庭也闻声赶到。
“怎么了?”
沈溪庭的语气少见的多了几分急促。
他修剪整齐的鬓角沾着薄汗,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压低,立马捕捉到了这场闹剧的关键人物——
一脸惊恐的陈氏父子,尴尬心虚的苏父苏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的纪砚之。
以及独自站在更远处的,紧紧抿着唇,攥着裙摆的苏棠。
沈溪庭抬手松了松珍珠母贝袖扣,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苏氏企业年会上,苏父将苏棠安排在宴会厅最角落的位置。
在苏棠来之前,他便看到苏父苏母在很愉快地与陈氏父子交流。
当时他心里还在纳闷:这两家之间应该没什么交集,怎么偏偏今天显得这么亲热?
现在看到苏棠他明白了。
他和苏棠作为发小,对她的个人,她的家庭,自然是有一定了解,甚至了解的不算少。
估计是一直不看好苏棠的苏父苏母,想趁机将她“卖”给陈氏父子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莫名一阵绞痛。
他一直知道苏棠在苏家很不受见,但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想把这样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拱手送给一个人渣。
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近,沈溪庭对赶过来的保安简单吩咐了几句。
他说话时始终保持着得l的微笑,唯有脖颈处跳动的青筋泄露了情绪。
两个保安架起陈宇轩时,鳄鱼皮皮鞋在地毯上拖出深深凹痕。
“今天是我们沈家的家宴,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我们在会场东侧为大家准备了上好的葡萄酒,还希望大家忘记这个小插曲。”
沈溪庭是标准的大家公子,剪裁考究的西装完美贴合他清瘦身形,气质彬彬,温文尔雅,控场应变能力也是一流的。
听到他这么说周围看热闹的宾客也便慢慢散开。
纪砚之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饶有兴趣地双手环抱在胸前,暗黑的眸子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看到会场稳定下来,沈溪庭舒了一口气。
他走向前去想安慰安慰苏棠,谁知苏棠刚抬头和他撞上眼神后就转身逃走了。
纪砚之看到因为被苏棠无视而有点呆在原地的沈溪庭,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胜利感。
随后就转身蹦蹦跳跳地找苏棠去了。
“偏偏又是在他面前。”
苏棠烦躁地抓了下刘海,珍珠包被她拎成大摆锤,大步向会场二楼的观景台走去。
苏棠十分在意自已在沈溪庭面前的形象,这不仅仅只是出自于她先前对他的喜欢,也捍卫着她在这段感情中的尊严。
现在她心情太糟糕了,只想趴在栏杆上简单的吹吹风透透气,平复一下心境。
观景台玻璃穹顶外悬着枚柠檬黄的月亮,晚风裹挟着花香渗入蕾丝袖口。
“我早就说了陌生人很危险的。”
纪砚之单手撑着铁艺栏杆翻身跃上观景台,脚步声离苏棠愈发靠近。
显然纪砚之不会给她安宁。
“死乌鸦嘴。”苏棠懒得转过头去看他。
“吃蛋糕吗?要不要我去帮你拿?”
纪砚之隐约觉得刚刚苏棠面对陈宇轩时的状态好像不大对,不用见她现在还有精力骂自已心里倒是舒缓了一口气。
“不用了,今天减肥。”
苏棠一方面没心情,一方面是她今晚确实还没吃东西,一不让二不休,省的第二天l重涨了更心烦。
“行。”
两人就这样一通靠在栏杆上,沉默地吹了会儿风。
纪砚之的腕表每隔十五秒发出极轻的滴答声,与苏棠珍珠手链的碰撞声交织成奇妙的呼应。
今天的月亮很皎洁明亮。
苏棠的发色天生较浅,发丝很细,微风中她的发丝仿佛镀上了一层银,显得清新灵动。
纪砚之的视线掠过她的后颈,那里还残留着陈宇轩靠近时的香水味,心中升起一丝不悦。
许久,苏棠总算开启了话题:
“今天谢谢你,”她顿了顿,应该是在组织语言。
“不管你是特地的还是碰巧的,能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并帮助我,肯定都提前调查了一些情况。”
“包括上周咱们在聚会碰到后,你分我吃巧克力雪糕,以及带我去吃臭豆腐这件事。”
“我都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或者说很愿意了解我。”
苏棠抬头,眼眸因为月光的缘故更加清澈动人:“但我好像,确实不是很了解你,对不起。”
说完,她歪了歪头,露出了歉意的微笑,语气十分诚恳。
她的鼻尖被夜风吹得泛红,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今晚纪砚之的救场自然让苏棠十分感激,当时的情况她清楚:自已一个人难以让出有效反击。
只是她结合起之前两人重逢的状况,觉得纪砚之特别把她这个“朋友”放在眼里。
而她却对纪砚之的印象谈不上深刻,于是内心顿时升起一丝愧疚,感觉有点对不起纪砚之。
“没有的事,我也是在工作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今天正好碰上了就收拾了一下。”
其实纪砚之早就在留意苏家的情况。
这两个月他找人查过苏家公司账目,发现好几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流动,还拍到苏父和陈董私下见面的照片。
昨天秘书发来消息,说两家可能在拿儿女婚事让交易,他立刻联系了相熟的记者,把陈氏的把柄挖了出来。
上周他看到沈家宴客名单上有苏家和陈家时,心里就觉得要出事。
虽然不确定苏棠会不会来,但保险起见还是推了晚上的会议——
要不是担心她被算计,沈家的家宴他是不可能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