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时，沈念的梦境出现了新的裂痕。她夜夜看见清歌在病榻上挣扎，青瓷碎片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程琰握着她的手泣血立誓："纵使轮回百世，定不负卿。"
这夜她被手机震动惊醒，凌晨三点的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接通后只有电流杂音，却在挂断瞬间传来程奕压抑的声音："别信他们说的"
寒意顺着脊椎攀升，沈念赤脚跑到工作台前，前日刚从程氏文化中心取回的钧窑梅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幽光。当她颤抖着用紫外线灯扫过瓶身时，釉面下渐渐浮现出朱砂绘制的纹路——竟是宋代婚书的制式。
"林氏淑媛，温良敦厚，宜缔秦晋之好"沈念逐字辨认着隐文，在落款处看到"程琰"二字时，台灯突然爆出火花。黑暗中有瓷器碎裂声传来，她转身撞进一个带着夜露的怀抱。
"别看那个。"程奕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那些不是全部真相。"
沈念挣开他的桎梏，手机屏幕照亮程奕苍白的脸。他西装皱褶里沾着枯叶，领带歪斜，像是刚从某个漫长的刑场归来。
"林家千金要回来了？"她听见自已冷静到陌生的声音，"需要我提醒你退出项目吗？"
程奕的瞳孔骤然收缩。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他突然抓起工作台上的刻刀，在左手疤痕处狠狠一划。鲜血涌出的瞬间，沈念惊叫着去夺刀，却被他攥住手腕。
"这道疤，是十岁那年二叔把我锁在祖宅窑洞里留下的。"鲜血顺着手腕滴在钧窑碎片上，晕开妖异的红，"他说程家男人都要学会用血祭瓷。"
沈念的眼泪砸在他手背，混着血水蜿蜒而下。程奕抬起她的下巴，眼中翻涌着千年未熄的痛楚："当年程琰被迫迎娶林氏女，大婚前夜带着清歌的瓷枕投了窑炉。那窑火烧了七天七夜，开窑时"
惊雷吞没了后半句话。沈念突然发现程奕锁骨处有道新月形红痕，与她胎记的位置分毫不差。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抖，指尖抚上那道伤痕："这是"
"清歌用瓷片划的。"程奕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烧伤，"前世没能护住你，今生他们又要用通样的方式"
他的话被破门声打断。林妍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冷光照出她讥诮的表情："程总好兴致，未婚妻还在苏黎世等你，这就忙着给沈老师看伤口了？"
沈念感觉程奕瞬间绷成了一张弓。他转身时恢复成那个冷漠的程总，唯有滴血的手泄露了情绪："林小姐的监控手段越发精湛了。"
"不敢当。"林妍晃了晃手机，"刚收到匿名邮件，说程氏提供的瓷器样本让过碳十四篡改。沈老师知道这事吗？"
沈念看向工作台，前日程奕送来的那箱瓷片正在雨中泛着冷光。她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监控曾拍到有人影潜入实验室。
"明天文物局的人要来复查。"林妍的细高跟叩击着青砖，"沈老师最好想想怎么解释，为什么你经手的检测报告全是完美数据。"
暴雨淹没了程奕的解释。当沈念独自坐在狼藉的实验室，看着被雨水泡皱的检测报告，终于明白程奕送她生日礼物时那句"原物太遥远"的真正含义——所有样本都是精心伪造的现代仿品。
凌晨五点，她在程奕办公室堵住了苏雯。小姑娘哭肿的眼睛证实了最坏的猜想："程总半年前就发现样本有问题，但二老爷拿他母亲的治疗费要挟"
"他要挟什么？"沈念握紧那枚青瓷吊坠。
"和林家联姻，否则就曝光数据造假。"苏雯抽泣着打开保险箱，"程总把这些藏在修复材料里，说等风波过去"
天鹅绒衬布上躺着一叠泛黄的x光片，清晰显示瓷器内部嵌着微型芯片。沈念突然想起程奕总在深夜抚摸那些瓷片，原来不是在鉴赏，而是在确认追踪器是否完好。
"他在哪？"
"今早的飞机去苏黎世。"苏雯递过沾血的登机牌，"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牛皮纸袋里掉出一本烧焦的《程氏窑务录》，残页上赫然是清歌的手记："程郎以血入釉，誓要烧出不朽信物。余恐天意难违，藏此残卷于窑砖，盼后世有缘人"
故宫的晨钟穿透雨幕时，沈念冲进了副院长办公室。她将u盘拍在桌上，监控视频正在播放程远山的心腹调换样本的全过程。
"我要重启所有检测。"她眼底燃着幽暗的火，"用程奕留下的真样本。"
老院长扶了扶眼镜："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意味我能证明，有人想用赝品替换故宫真品。"沈念抚摸着手腕上程奕留下的血痕，"就像千年前他们偷换贡瓷，害死清歌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