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殿
大暑这日,烈日炙烤着皇城,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清凉殿内,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气,女帝妄月斜倚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殿中歌舞。
"陛下,各府公子们都已经到齐了。"贴身女官青霜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妄月微微颔首,鎏金护甲划过唇角,掩去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赏荷宴年年举办,不过是给那些世家子弟一个献媚的机会罢了。她早已厌倦了那些刻意讨好的笑容和千篇一律的恭维,却又不得不维持这表面的热闹。
"摄政王到——"
通报声划破殿内喧嚣的刹那,整座殿堂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妄月执盏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眸时,恰见风月踏着月色而来。
那人银发如九天垂落的雪瀑,在烛火中流转着泠泠清辉。鲛绡银纱逶迤过处,似有寒雾缭绕,腰间玉珏随步轻响,恍若昆仑山巅碎冰坠入玉盘。最惊心是那双眼——凤目微扬时宛若霜刃出鞘,眼尾缀着星芒般的寒光,倒映着满殿灯火,却比檐外孤月更冷三分。
他行礼时广袖垂落如云,露出腕间一截苍白的肌肤。那白玉簪松松绾着的发丝间,竟还沾着未化的雪粒,随着动作簌簌落在绣满银线云纹的袍角。满堂姹紫嫣红霎时失了颜色,唯余这抹清冷身影,像是误入尘寰的姑射仙人,连衣袂翻卷的弧度都带着不食烟火的疏离。
"臣参见陛下。"风月的声音如同他这个人,清冷疏离。
妄月指尖一顿,鎏金护甲在扶手上划出一道细微的痕迹。"摄政王免礼。"她刻意放慢了语调,"今日赏荷宴,你倒是姗姗来迟。"
风月眼帘微垂:"臣处理军务耽搁了,请陛下恕罪。"
"无妨。"妄月轻笑,目光却未曾从他身上移开,"入座吧。"
风月行礼退下,走向为他预留的位置——离女帝最近的那个席位。转身时,他的衣袂如流云般拂过妄月案前,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香。
妄月端起酒杯,借着饮酒的动作掩饰自己微微失神的目光。自从先帝遗命让风月以摄政王身份辅佐她登基,这个男人始终如一道可望不可即的月光,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陛下,"青霜再次俯身,"盐池公子到了,可要宣他献艺?"
妄月收回思绪,看向殿门口那个风流倜傥的身影。盐池是上月才入宫的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更弹得一手好琴。她故意扬声道:"盐池,朕听闻你琴艺精湛,今日可愿为朕与众卿助兴?"
盐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上前行礼:"臣愿为陛下献丑。"
琴声响起时,妄月余光瞥见风月依然神色淡然,只是举杯饮酒的瞬间,那修长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快意,却又迅速被自我厌弃所取代——她竟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一个男人的反应?
宴席散时已是月上中天。妄月遣退了所有侍从,独自登上摘星楼。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城,万家灯火如星辰般闪烁。她解开繁重的龙纹外袍,只着素白中衣凭栏而立,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带走些许酒意。
"夜露深重,陛下当心着凉。"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妄月没有回头。一件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那若有似无的冷香再次萦绕鼻尖。
"摄政王好大的胆子,未经传召便敢近朕的身。"妄月语气冷淡,却也没有推开那件外袍。
风月退后一步,恭敬行礼:"臣冒昧。只是见陛下独自登楼,恐有不测。"
妄月转身,月光下风月的轮廓如同被镀上一层银边,俊美得不似凡人。她忽然伸手,指尖几乎触到他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转向,摘下了他肩头一片并不存在的花瓣。
"爱卿这般关心朕,莫非是吃醋了?"妄月勾起唇角,眼中却无笑意,"因为朕今日多看了盐池几眼?"
风月神色不变:"陛下乃九五之尊,宠幸谁都是臣等的福分。"
"呵。"妄月收回手,转身再次望向远方,"你总是这样,说最恭敬的话,做最得体的事。朕有时候真想撕破你这张完美无缺的面具,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风月沉默片刻,轻声道:"面具戴久了,连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这句近乎剖白的话让妄月心头一震,等她回头时,风月已经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失言从未发生。
"明日早朝,臣有边关军情要奏。"风月恭敬道,"请陛下早些歇息。"
妄月看着他退下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她握紧栏杆,直到掌心传来刺痛。这偌大皇宫,万千宠爱,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心——或者说,她早已不敢让任何人靠近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尤其是风月。那个看似最亲近,实则最遥远的人。
————
夜色如墨,女帝的寝宫内红烛高烧,十二盏鎏金灯台将内室照得亮如白昼。
妄月倚在龙纹锦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殿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抬眼望去,十二位身着轻纱的男宠依次入内,齐刷刷跪伏在地。
"参见陛下。"
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妄月目光扫过这些精心挑选的美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从登基以来,她每月都会挑选十二位男宠入宫,夜夜召人侍寝,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女帝风流。
"都起来吧。"妄月懒懒地抬手,"今夜你们谁留下?"
十二双眼睛同时亮了起来。最前排的蓝衣公子向前膝行一步:"回陛下,按例今夜该轮到臣了。"
妄月眯起眼睛,这是上月入宫的兰公子,生得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她记得自己曾夸赞过他的诗才。
"好,那就兰爱卿留下。"妄月挥了挥手,"其余人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出,兰公子欣喜地凑上前来,正要为妄月宽衣,却被她一个手势制止。
"你去睡外间。"妄月指了指屏风外的软榻,"朕今夜要批阅奏折,你不必伺候了。"
兰公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陛下这"
"怎么?"妄月挑眉,"有异议?"
"臣不敢!"兰公子慌忙跪下,"臣这就去外间候着。"
待兰公子退到屏风外,妄月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微凉。从她的窗口,正好能望见摄政王风月所居的听雪轩。
听雪轩内灯火通明,窗纸上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妄月眯起眼睛,那身影似乎在练剑,一招一式凌厉如霜。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见那身影突然停下,转向窗口方向——
妄月迅速合上窗户,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几分。
"陛下?"屏风外传来兰公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可需要臣伺候笔墨?"
"不必。"妄月冷声回应,"安静些。"
她重新坐回榻上,拿起一本奏折,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这样的戏码已经上演了整整三个月——夜夜召男宠入寝宫,却从未真正临幸任何人。起初是为了堵住那些劝她充实后宫的大臣之口,后来后来却成了她对某个人的试探。
那个人从未表现出任何在意。
妄月攥紧了手中的奏折,纸张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抗议声。她想起今日早朝,自己故意在众臣面前夸赞新入宫的盐池公子琴艺无双时,风月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仿佛女帝的私事与他毫无干系。
"摄政王觉得呢?"她当时故意点名问他。
风月出列行礼,声音不疾不徐:"陛下圣明,盐池公子琴艺确实难得。"
“好,摄政王既然说好,那便是极好的,传令下去,封盐池为侧君。”妄月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其声音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又似那潺潺流水,婉转悠扬。
“是”就这么一句,再无其他。可妄月分明看见,他退回队列时,指节在袖中微微发白。
"呵"妄月自嘲地笑了笑,将已经皱巴巴的奏折扔到一旁。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摄政王会为她吃醋?会像民间话本里写的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
荒唐。
"青霜。"妄月唤来贴身女官,"明日早朝前,让盐池在御花园候着,朕要听他抚琴。"
"是,陛下。"青霜犹豫了一下,"那摄政王那边"
妄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怎么?朕听个琴还要经过摄政王同意?"
青霜慌忙跪下:"奴婢不敢!只是按例,陛下接见后宫,摄政王作为正君应当知晓"
"那就告诉他。"妄月冷笑,"一字不落地告诉他。"
次日清晨,妄月故意比平日早起了半个时辰。她换上一袭绯红宫装,金线绣成的凤凰在裙摆上展翅欲飞。青霜为她梳发时,她甚至破天荒地选了一支鎏金步摇——那是西域进贡的珍品,走动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今日格外明艳。"青霜小心翼翼地说。
妄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笑:"是吗?那很好。"
御花园中,盐池侧君早已候在凉亭内。见女帝驾到,他立刻起身行礼,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喜。
"免礼。"妄月在他对面坐下,"听闻爱卿新谱了一曲《凤求凰》,今日可为朕一奏?"
盐池眼中光彩更盛:"臣荣幸之至。"
琴声响起,如清泉流泻。妄月端起茶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花园入口。按照惯例,风月每日辰时都会经过这里去军机处处理政务
果然,琴声未过半,那道熟悉的白影便出现在小径尽头。风月似乎没料到会在此遇见女帝,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上前行礼。
"臣参见陛下。"
妄月故意等琴声告一段落才开口:"摄政王免礼。"她指了指身旁的空位,"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同听听盐池爱卿的新曲?"
风月眼帘似那低垂的柳叶:“臣尚有军务……”
“坐下。”妄月的声音仿若那潺潺的流水,轻柔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风月沉默了一瞬,宛如那雕塑般,终是在她身侧坐下,背脊挺直如那苍松翠柏,与妄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失礼,又不亲近。
盐池看了看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重新抚琴。这一次,曲调变得更为缠绵,指尖在弦上轻拢慢捻,如诉如慕。
妄月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偷瞄身侧的风月。他依然神色淡然,只是那双如墨的眼眸似乎比平日更加幽深。当盐池弹到一段尤为露骨的求爱之音时,妄月分明看见风月搁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啪!"
茶杯突然从妄月手中滑落,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风月的衣摆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陛下恕罪!"青霜慌忙上前收拾。
妄月却盯着风月的反应。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起身,轻轻拂去衣上水珠:"无妨。"随即转向妄月,"陛下可有烫着?"
那双眼睛平静如湖,仿佛刚才一瞬间的波动只是妄月的错觉。
"没有。"妄月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朕累了,回宫。"
她起身离去,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当夜,妄月再次召了兰公子入寝宫,依然只是让他在外间守着。夜深人静时,她独自来到御书房,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让她一阵头疼。西北旱情、东南水患、边境军报她随手翻开一本,是风月上奏的边境布防方案,字迹工整如刻,一丝不苟。
"呵,连字都像他的人"妄月喃喃自语,不知不觉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为她披上外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那人似乎停留了片刻,手指在她发梢微微一顿,又迅速收回。妄月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白影悄然退到门口,保持着恭敬的距离。
"风月?"她含糊地唤道。
"臣在。"门口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陛下可是要回寝宫休息?"
妄月彻底清醒过来,抬头望去。风月站在门边,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恍若谪仙。他手中捧着一摞新送到的军报,显然是刚来处理公务。
"你刚才"妄月低头看着肩上的外袍。
风月神色如常:"臣刚到,见陛下睡着,不敢惊扰。"
妄月皱起眉头。那刚才的触感是梦吗?
"陛下若无事,臣先告退。"风月行礼道,"西北军情紧急,臣需连夜处理。"
妄月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去吧。"
风月退下后,妄月拿起肩上的外袍细看——这是她自己的衣物,就挂在御书房的衣架上。难道真的是她的错觉?
三日后,青霜带来了一个让妄月意外的消息。
"陛下,盐池侧君昨日去了烟花地,与那里的花魁饮酒作乐,直到天明才归"
妄月正在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朱笔在纸上留下一个刺目的红点。
"哦?"她声音平静,"盐池倒是好兴致。"
青霜低着头继续道:"据探子报,盐池侧君席间还还作诗调侃后宫生活,说说陛下虽夜夜召人侍寝,实则"
妄月眼神一冷:"实则什么?"
"实则从未真正临幸任何人"青霜声音越来越小。
殿内一片死寂。妄月缓缓放下朱笔,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传朕口谕,盐池侧君言行无状,即日起月例减半,禁足三日。"
"奴婢这就去办。"青霜匆匆退下。
妄月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听雪轩的方向。她想知道,这个消息传到风月耳中时,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出乎意料的是,当晚就有密报传来——风月派人暗中补足了盐池被削减的月例,还特意派心腹去"提醒"盐池注意言行。更让妄月震惊的是,探子回报,风月当晚在听雪轩后院练剑至三更,剑势凌厉得吓人,最后竟一剑劈断了碗口粗的梅树。
"有意思"妄月抚摸着窗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次日早朝,妄月故意在众臣面前询问风月对西北军情的看法。风月出列应答,言辞精准,条理分明,仿佛昨夜那个失控练剑的人根本不是他。
妄月看着他恭敬却疏离的姿态,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这场你进我退的游戏,到底是谁在试探谁?又是谁在折磨谁?
"就依摄政王所奏。"她最终说道,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退朝吧。"
风月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女帝很少这么干脆地采纳他的建议。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又迅速各自移开。
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队列末位的盐池,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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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夜昙绽放。
女帝妄月斜倚在鎏金软榻上,指尖轻旋着琉璃酒盏。她今日着了件绛红描金凤袍,衣襟半敞,露出一截如玉的颈项和若隐若现的锁骨。乌发如瀑,只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挽着,慵懒中透着几分危险的媚意。
"陛下,盐侧君到了。"侍女跪伏禀报。
妄月唇角微勾,却不抬眼,只将酒盏往唇边送,"让他过来。"
一阵清越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欢快的韵律。盐池今日穿了件水蓝色广袖长衫,腰间系着银丝绦带,缀满细小的银铃,行动间叮咚作响。他生得一副风流相,眉目含情,唇畔总噙着三分笑意。
"陛下好狠的心,三日不召见臣侍,可知臣茶饭不思?"盐池径自在妄月榻边坐下,毫不拘礼地执起她一缕发丝把玩。
妄月这才抬眼看他,凤眸中流转着玩味的光,"哦?朕听闻你喜与花魁听曲赏月,好不快活。"
盐池不慌不忙,反倒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妄月耳际,"那花魁眉眼有三分似陛下,臣不过是望梅止渴。"他的手已不安分地抚上妄月的腰肢。
园中众臣与后宫诸君早已到齐,此刻都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瞟。妄月余光扫过众人神色,故意提高声音:"既然如此,今夜你便留在紫宸殿,让朕看看你这张嘴还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
盐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得更加灿烂,正要回应,忽然园中一静。
月光似乎也冷了几分。
妄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感到后颈一阵细微的颤栗,像是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盯上。她缓缓转身,正对上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摄政王风月立在十步开外,一袭鲛绡银纱在月色下泛着冷光,银发如瀑垂落,几乎与衣袍融为一体。他面容如玉雕般完美,却冷得不带一丝人气,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
"臣,参见陛下。"他行礼的姿态优雅如画,声音却冷得能凝出霜来。
妄月感到盐池在自己腰间的手微微一僵,心中暗笑。她故意不立即让风月平身,反而将身子更贴近盐池,"摄政王来得正好,朕与盐卿正说到今夜要共赏昙花一现的美景,你也一同鉴赏如何?"
风月缓缓直起身,银睫微垂,遮住了眼中神色,"陛下美意,臣心领了。只是边境急报,北疆三州遭袭,需立即定夺。"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盐池,却让后者不自觉松开了搂着妄月的手。
妄月心中一动,面上却显出几分不耐,"既如此,摄政王便在此禀报吧。"她拍了拍身侧空位,"坐这儿说,省得朕听不清。"
园中众人屏息。谁不知摄政王最不喜与人接触,即便是女帝也少有亲近之时。
风月静立片刻,终于迈步上前。银袍拂过石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在妄月指定的位置坐下,中间却仍隔着一掌的距离。
"北狄骑兵越过苍岭,烧毁七座村庄。"风月的声音很轻,只有妄月能听清,"守将李焕不战而退,已被臣拿下。"
他说着递上奏章,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近乎透明。妄月伸手去接,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指节,感受到一瞬间的僵硬与随即更甚的冰冷。
"李焕是先帝旧部,摄政王说拿就拿,是不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妄月挑眉,声音却带着笑,像是在说情话。
风月抬眼,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直视妄月,"陛下若觉得臣越权,大可治罪。"他的指尖在奏章下极轻地划过妄月的手心,如羽毛般一触即离,"臣甘愿受罚。"
这一触碰让妄月心头一颤,几乎失态。她猛地收回手,借饮酒掩饰突如其来的心慌。风月的目光在她咽喉处停留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待人群散去,她凑近风月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今夜来朕的寝宫,详细禀报此事。若敢推辞"手指暧昧地划过他喉结,"朕就亲自去你府上审问。"
风月银眸深处似有暗流涌动:"臣遵旨。"
妄月转身离去,裙摆扫过满地落花。她没有回头,却知道那双银眸一定正注视着她的背影。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突然有了兴致玩下去。
毕竟,有什么比驯服一头银狼更让人兴奋的呢?
"陛下,"盐池突然插话,手臂重新环上妄月的腰,"军国大事明日再议不迟,您答应臣侍要共赏昙花的。"
妄月回过神来,大笑出声,"说得极是!今夜只谈风月,不论国事。"她故意在"风月"二字上咬了重音,眼角余光瞥见摄政王银睫微颤。
宴会持续到子时,妄月左拥右抱,饮酒作乐,却始终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当她假装醉倒在盐池怀中任其搀扶离席时,分明看到风月手中酒盏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
紫宸殿内,妄月挥退所有宫人,连盐池也打发走了。她独自浸在浴池中,热水氤氲,却驱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风月"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池边划着那个名字。先帝临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此人不可尽信,却又不得不用。他就像最锋利的剑,既能护主,也最容易伤主"
水渐渐冷了,妄月起身披上纱衣,衣带松垮地系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烛火透过薄纱,将她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陛下,摄政王到了。“贴身侍女低声禀报。
妄月唇角微勾:“让他进来。”
殿门轻响,一阵冷冽的霜气随风飘入。风月依旧白日那身银白朝服,只是取下了玉冠,银发如瀑垂落腰间。
“来得真晚。“妄月故意拉长声调,指尖轻点身旁位置,“坐。”
风月眼眸微暗:“臣僭越。”
“这是命令。“她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荡漾,突然倾身向前,将酒杯递到他唇边。
“尝尝,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她靠得太近,胸前春光几乎要蹭到风月手臂。风月银眸骤缩,下意识后仰,却被妄月另一只手抵住后背。
“妄月!”他的眼神冰冷至极,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猩红,那是愤怒与不甘的交织。
“一杯而已。”妄月轻笑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屑和挑衅。她缓缓地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杯沿强硬地贴上他的唇,似乎在向他示威。
他紧咬着牙关,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他对妄月的行为感到愤怒和不满,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抗拒她的魅力和诱惑。他知道这杯酒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但内心深处却又渴望着那一丝刺激和放纵。
在这短暂的僵持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而妄月的笑容却越发地灿烂。最终,他还是张开了嘴,让那杯酒滑入了喉咙。
酒液滑入风月喉间,有几滴顺着唇角溢出,滑过线条分明的下颌。妄月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抹去那滴酒渍
妄月赤足轻移,仿佛踩着云朵般轻盈地踏过地毯。她缓缓蹲下身子,纤细的手指如同灵动的蝴蝶,轻轻挑起摄政王的一缕银发,似有似无地把玩着。
她的声音如丝般柔滑,带着一丝戏谑:“摄政王这么紧张做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说罢,她故意将气息如羽毛般轻柔地喷在他的耳畔,仿佛一阵微风拂过。
风月的呼吸瞬间变得紊乱,那白玉般的耳尖像是被染上了一抹绯色的云霞,逐渐蔓延开来。他的眼神闪烁着,努力想要保持镇定,但那紊乱的呼吸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妄月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慢慢地起身,故意让自己的步履显得有些蹒跚,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哎呀”一声,她装作醉酒的模样,身体微微摇晃着,向前扑去。
风月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住她。然而,妄月却顺势倒入他的怀中,娇柔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胸膛。她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他的肩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陛下……”风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脸颊贴着他胸膛,听到那里传来剧烈的心跳声,如鼓槌般重重地敲击着她的耳膜。她得逞地笑了,手指不安分地爬上他衣襟,轻轻摩挲着,仿佛在探索着什么秘密。
“风月,你的心跳……好快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故意凑近他的耳边,呵出的热气让风月的耳根瞬间泛红。
“你醉了。”风月的声音绷紧,试图将她扶正。然而,妄月却借势将他推倒在地毯上,动作迅速而果断。
现在,她跨坐在他腰间,感受到身下躯体瞬间僵硬。风月银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双手撑在她腰间,既不敢推开,又不敢触碰,仿佛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他紧紧咬着牙关,努力稳住心神,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妄月……”他的喉结滚动着,发出低沉的声音,“不要闹了。”
“嗯?”妄月俯身,红唇几乎贴上他的,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故意扭动着腰肢,细微的动作却在风月的身体上引起了一阵涟漪。他倒抽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正当她准备进一步动作时,突然天旋地转—
风月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双手扣住她手腕按在头顶。
这一刻的风月与平日判若两人。银发凌乱地垂落,眼中燃着她从未见过的暗火,呼吸粗重得像是刚经历一场厮杀。
“陛下……”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危险,仿佛带着一丝警告,“玩火会自焚。”
妄月心跳漏了一拍,却挑衅地仰起下巴:“那摄政王是要……惩罚朕吗?”
两人视线交锋,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火花进溅。风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霸道。
最终,他紧闭双眼,松开了对妄月的钳制,而后猛地退后数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平息内心的波澜。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她冷笑,“我只是好奇,摄政王为何对朕如此忠心?以你的能力,取而代之也不是难事。”
风月银眸深邃:“臣只求辅佐明君,开创盛世。”
“是吗?“妄月突然抄起案上酒壶,将剩余的酒全泼在他胸前。深色酒液迅速浸透白色衣料,紧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风月僵在原地,妄月却已经赤足走到窗边,背对着他:“退下吧
身后沉默许久,终于传来脚步声和殿门开合的声音
她走回软榻,发现地上还有一块银色布料—是风月衣袖上被酒泼湿后不小心扯落的。布料触手冰凉柔滑,却异常坚韧,正是传说中的鲛绡纱。
妄月若有所思地将它收好,吹灭大部分烛火,只留床边一盏,然后和衣躺下假寐。
约莫半个时辰后,殿门被极轻地推开。熟悉的寒霜飘来,脚步声停在床前。妄月保持均匀呼吸,感觉到一件外袍轻轻盖在自己身上。
“妄月”风月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等殿门再次关上,睁开眼,手忽然发现窗边小几上多了一支解酒花。这种花只生长在皇宫最偏僻的北墙下,采摘需过三道险关。
她拿起花,在月光下转着看,忽然笑了。
只有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帷幔,隐约带来一丝冰雪的气息。
——————
醉仙居
盐池身着一袭松垮的绛红色纱衣,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他手中握着一只精致的酒壶,正悠然自得地品尝着美酒,然而,当他瞥见突然驾临的女帝时,手中的酒壶差点因惊愕而脱手。
女帝妄月身着一袭墨色斗篷,身姿高挑,气势威严。她的到来让整个房间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盐池定了定神,挑眉看向门外,只见一群宫人正抬着一只巨大的浴桶进进出出,忙碌异常。
"陛下?"盐池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您这是来品酒呢,还是另有他意?"他的目光扫过那只浴桶,语气调侃道,"这阵仗……莫不是陛下要在微臣这里沐浴更衣?"
妄月面不改色,解下墨色斗篷,露出里面那件单薄的月色中衣。她的肌肤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如羊脂白玉一般。"怎么,盐侧君不欢迎朕吗?"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盐池眯起那双狐狸眼,突然凑近妄月的耳畔,轻声说道:"只是陛下若想借此试探某人,何不提前告知微臣?如此一来,微臣也好配合陛下演得更像一些。"
妄月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你倒是聪明。”盐池直起身子,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陛下的心思,臣多少能猜到一二。只是不知,这次又要让臣扮演什么角色?”妄月走到浴桶旁,手指轻轻划过桶沿,“你只需如常即可。”说话间,宫人已将热水注满浴桶,水汽弥漫,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妄月缓缓褪去中衣,露出如玉般的身躯,踏入浴桶之中。盐池坐在一旁,继续品着酒,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妄月身上。就在这时窗被一阵寒风猛烈推开,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天,看来是要下暴风雨了”话音刚落,她便伸手勾住盐池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盐池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配合着妄月的动作,热烈地回吻起来。
妄月的指尖微微一顿,心中不禁一震,显然没有料到盐池会如此直接地假戏真做。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然而,她很快恢复了镇定,轻笑出声:“爱卿的酒果然美味。”
说罢,她提起一旁的葡萄酒盏,轻抿一口,故意让那殷红的酒液沾湿了唇角,如同一抹艳丽的朱砂。盐池的目光被这抹朱砂吸引,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仿佛要将妄月融化。
"那今晚……"妄月的美眸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盐池,"就有劳爱卿了。"
盐池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击掌唤来乐师,顿时,丝竹之声盈耳,如潺潺流水般环绕在房间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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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池斜倚在软榻上,看似随意,实则目光如炬,紧盯着妄月的一举一动。烛火在他琥珀色的眸子里跳动,映出一片晦暗难明的情绪。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发出细微的颤音。
"陛下当真不在意微臣的感受吗?"盐池突然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而出,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罢了,不知陛下想听什么曲子?《霓裳》还是《春闺怨》?"
妄月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她听出了那声叹息中藏着的苦涩,像是盐池平日最爱饮的那种茶——初尝清甜,回味却泛着难以忽视的涩意。她本该安抚,却鬼使神差地提高了声音:"都要。"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已不由自主飘向窗外。那株老梅的枝桠间,一抹月光般的银发一闪而过。妄月的心突然揪紧了——是风月。她太熟悉那个身影了,即使隔着重重花影,即使只有惊鸿一瞥。
琴声恰在此时响起,《春闺怨》的调子缠绵悱恻,盐池的指尖在弦上翻飞,每个音符都像在诉说无人倾听的心事。妄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同时握着两把利刃,终会伤及所有靠近的人。喉间泛起一阵苦涩。盐池的琴声越来越急,如泣如诉,而她站在两个男子之间,忽然认不清自己…
宫墙夹道风月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立在墙角的阴影里,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那霜白的睫毛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宛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然而,他的内心却并不像外表那样平静。殿内传来的阵阵调笑声,如同一把把利剑,直刺他的耳膜,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甚至在坚硬的宫墙上按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水声和盐池夸张的惊呼声:“陛下当心!这浴汤太烫了……”这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风月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紧接着,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风月脚下的青砖像是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一般,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就在风月转身欲走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他满是痛苦与不甘的脸。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瞬间将他银白的衣衫打湿。
殿内,妄月听到外面的动静,心猛地一揪。她推开盐池,披上衣服,快步走到窗边。看到那雨中孤独的身影,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他那如瀑布般的银发在转身的瞬间扫过宫墙,留下了一路细碎的冰晶,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他心中破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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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辰时
朝堂上,妄月慵懒地倚在龙椅上,眼下带着刻意为之的青黑。她故意在风月奏报边关军务时打了个哈欠。
"摄政王方才说什么?朕昨夜没休息好"
风月握着玉笏的手指微微发白,声音却依然平稳:"臣说,北狄使团近日将抵京,需加强宫中戒备。"
"这等小事"妄月摆摆手,目光扫过阶下众臣,突然停在沈寒舟身上,"国公,下朝后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听说你新培植了几株西域灵植?"
沈寒舟还未应答,风月突然上前一步:"陛下,北狄使团接待事宜"
“交由礼部便是。”妄月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丝毫感情。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继续沉默时,她却突然打断了对方的话,并且故意走到了沈寒舟的身边。
只见妄月伸出她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沈寒舟官服袖口处,仿佛那里有什么灰尘似的。但实际上,那袖口处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灰尘,这显然是她故意为之。
“沈爱卿今日熏的什么香啊?”妄月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轻声问道,“这香气甚是清雅,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轻柔而又温和,但在这朝堂之上,却显得有些突兀。满朝文武见状,皆是一脸惊愕,整个朝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站在一旁的盐池靠在柱子上似笑非笑,而风月银睫下的瞳孔已经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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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未时
妄月批阅奏章到日影西斜,终于等来了预料中的脚步声。风月捧着厚厚一叠军报进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陛下。"他将文书重重放在案上,"这是南疆急报。"
妄月不紧不慢地拿起毛笔,轻轻蘸了蘸朱砂,然后缓缓展开文书。就在她展开文书的瞬间,故意让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颈侧那一抹嫣红。这一抹嫣红其实是她刚才用胭脂画上去的假痕,但在烛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格外诱人。
风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抹红色吸引,稍稍停留了一瞬。然而,就在他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突然伸出手,猛地按住了奏章。
“陛下近日……很忙?”风月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妄月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让衣领再滑开一些,露出更多白皙的肌肤。
“摄政王是指什么?”她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挑衅。
风月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妄月,似乎想要透过她的外表看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盐池、沈寒舟……接下来是谁?”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妄月嘴角微扬,竟然毫不退缩,反而主动靠近风月,几乎要贴上他的耳畔。
“怎么,摄政王吃醋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案上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仿佛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影响。风月袖中的手已经暗暗凝聚起冰霜,但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妄月发丝的一刹那,他却硬生生地收住了。
他直起身子,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臣只是担心陛下……操劳过度。”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妄月看着他离去时在门槛上留下的冰痕,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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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子夜
盐池执黑子落下,看着心不在焉的女帝:"陛下这局已输三子了。"
妄月回神,将手中白子抛回棋篓:"朕累了。"
"是心累吧?"盐池突然凑近,狐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摄政王今日在朝堂上那眼神啧啧,臣差点以为他要当场冰封整个太极殿。"
妄月把玩着腰间玉佩,不置可否。
"其实陛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盐池为她斟了杯酒,"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有些事哪有这么简单"妄月望着杯中晃动的月影,"问不出真话。"
想起他眼中那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与杀意。
风月,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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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翌日清晨
妄月故意在风月必经之路的凉亭里召见沈寒舟。当那道银色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时,她突然倾身向前,手指抚上沈寒舟的脸。
"陛下!"沈寒舟惊得后退,却被她拽住衣袖。
"别动。"妄月压低声音
风月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如常走来行礼。但妄月看清了他袖口凝结的冰晶,和眼底翻涌的暗潮。
"摄政王来得正好。"她故意将手搭在沈寒舟臂上,"沈爱卿刚给朕讲了味奇药,说是能解百毒"
"臣孤陋寡闻。"风月冷声打断,"不如沈太医博学。"他目光扫过两人相触的手臂,突然伸手将妄月拉到自己身侧,"陛下当心,石阶上有露水。"
那一瞬的力道大得惊人。妄月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闻到一股冰雪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他竟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
沈寒舟识趣告退。凉亭里只剩二人,风月仍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陛下玩够了吗?"他声音低哑,眼中红光如燎原之火。
妄月看清他衣领下蔓延的青筋,已爬满了半边脖颈。她心头一颤,却仍强作镇定:"摄政王这是何意?"
风月突然将她拉进假山后的暗阁,双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狭小空间里,他的呼吸灼热得吓人:"陛下连日来夜宿各宫,不就是想看到臣这般模样?"
妄月后背紧贴冰冷的墙面,前胸却被他周身散发的热度灼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月——银发凌乱,眼中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欲望与怒意。
"摄政王何意?"她仰头挑衅。
风月的唇在距她咫尺之处停住,喉结剧烈滚动:"陛下,当真想看臣发疯么?"他声音嘶哑,"陛下可知这几夜臣是如何度过的?"
妄月轻笑。
"朕记得你说过,臣只求辅佐明君,开创盛世"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一字一顿道“妄
月”,再睁开时已恢复些许清明,…突然,他猛地将妄月护在身下,一道淬毒的弩箭擦着他肩膀钉入墙面。
"刺客!"
十余名黑衣人从假山后涌出。风月单手结印,地面瞬间突起无数冰刺,同时将妄月推向闻声赶来的侍卫:"护驾!"
混战中,一支箭矢直奔妄月心口。风月闪身去挡,却见盐池突然从斜里冲出,红衣翻飞间徒手接住了那支箭。
"啧,北狄的血狼卫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盐池甩掉手上的血,狐狸眼眯起,"在别人家后院放冷箭"
风月已解决最后一名刺客,转身时却见妄月正扶着盐池查看伤势。他脚步一顿,眼中红光骤然大盛,随即又强行压下。
"陛下受惊了。"他单膝跪地,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臣请彻查此事。"
妄月看着他肩头被血浸湿的银袍,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这场试探游戏,似乎没有赢家。
"准奏。"她疲惫地摆手,"摄政王先去处理伤口吧。"
风月行礼退下,却在转身瞬间捏碎了袖中暗器。他走得极快,仿佛慢一步就会失控。宫道上的血迹很快凝结成冰,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自家的事可要查清楚了,摄
政
王”盐池看着风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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