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中，四周是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闭息丹的效力让她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模糊却异常敏感。
"凤凰大人？"她试图呼唤，但发不出声音。
雾气突然翻涌，凝聚成一幅幅画面。她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比现在的皇宫还要宏伟百倍。殿中央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着黑袍的英俊男子，另一个是少年时期的夜玄宸？
"凌霄，你太狂妄了！"少年夜玄宸手持长剑，声音却透着不符合年龄的威严，"仙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黑袍男子——凌霄大笑："小皇帝，你以为继承了点龙族血脉就能对抗本尊？"
两人的战斗惊天动地，法术余波震碎了整座宫殿。就在凌霄即将取胜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直刺入他的胸膛。
"涅盘火？!"凌霄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金色火焰，"凤临你竟敢"
画面一转，慕容婉看到国师玄灵子——比现在年轻许多——站在一个复杂的法阵中央，而夜玄宸被锁在阵眼位置，痛苦挣扎。
"陛下莫怪。"玄灵子阴笑着，"只有分离您的魂魄，才能压制那个魔头"
刺目的白光闪过，夜玄宸的身体里竟然被硬生生扯出一个黑影——那分明是凌霄的模样！黑影咆哮着想回到体内，但玄灵子用一个金色葫芦将其收了进去。
"不——！"夜玄宸——或者说他体内残留的部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慕容婉想上前，却动弹不得。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玄灵子在密室中打开葫芦，释放出一团黑气。黑气渐渐成形，变成了一个与夜玄宸有七分相似的黑衣人
"玄夜！"慕容婉惊呼。
眼前的画面突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一只金色凤凰在火中哀鸣，它的尾羽被硬生生拔去一根——正是慕容婉在国师实验室看到的那根"涅盘羽"！
"凤凰大人！"慕容婉挣扎着想救他，却看到烈火中浮现玄灵子狰狞的脸
"慕容婉！醒醒！"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慕容婉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凤临焦急地在眼前盘旋。她的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疼，全身被汗水浸透。
"水"她嘶哑地说。
凤临立刻用爪子推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帮她抬起脖子。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慕容婉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黄昏——她昏迷了整整一天！
"你一直在说梦话。"凤临落在枕边，声音罕见地严肃，"什么凌霄、玄灵子、涅盘火"
慕容婉抓住他的翅膀："我看到了十年前的事。凤凰大人，夜玄宸体内有另一个人，对不对？那个叫凌霄的魔尊？"
凤临的羽毛全部炸开："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梦里看到的。"慕容婉艰难地坐起来，"国师玄灵子把夜玄宸的魂魄分离，把凌霄的部分封印后又放出来，变成了玄夜"
凤临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已看到部分真相"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十年前，魔尊凌霄率众攻打仙界。本座奉命阻击，用涅盘火将他重创。没想到他的一缕残魂逃脱，附在了当时在仙界做客的人间皇子——夜玄宸身上。"
慕容婉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夜玄宸的双重人格"
"不完全是。"凤临摇头，"夜玄宸本身就有魂魄不稳的问题，凌霄的残魂加剧了这种分裂。玄灵子那老匹夫本应彻底净化魔气，却故意将夜玄宸的魂魄一分为二，让凌霄的部分独立成了玄夜人格。"
"为什么国师要这么做？"
"本座怀疑"凤临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老嬷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比划着外面有人来了。慕容婉赶紧躺下装病，凤临则躲进被子里。
门被推开，出乎意料的是，来人竟是太后！
"都退下。"太后挥手屏退左右，独自走到慕容婉床前。她看起来比平日憔悴，眼角带着深深的皱纹。
"别装了，孩子。"太后轻声道，"哀家知道你是吃了闭息丹。"
慕容婉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太后娘娘"
"嘘。"太后按住她的嘴唇，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服下后半个时辰就能退烧。但在此之前，哀家有话要说。"
她帮慕容婉服下药丸，然后拉起她的左手，在掌心画了一个复杂的符文。符文发出微弱的红光，随即消失不见。
"这是'魂引术'，能在短时间内融合分裂的魂魄。"太后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你的生命力，慎用。"
慕容婉震惊地看着她："太后为何要教我这个？"
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暗红色的印记——那是一个狰狞的鬼面图案。
"魔教印记！"凤临从被子里钻出来，"你果然是"
"前魔教右使，现任太后，林青璇。"太后——不，林青璇苦笑，"不过现在，我只是个想弥补过错的老太婆。"
她放下袖子，继续道："十年前那场变故，我也有责任。玄灵子用的分离魂魄的禁术，正是出自我教。"
慕容婉心跳加速："那您知道国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了控制。"林青璇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完整的夜玄宸太强大，玄灵子无法掌控。而分裂后的皇帝白天需要依赖他的读心术，夜晚则被魔性影响，逐渐沦为傀儡。"
凤临突然插话："那根涅盘羽呢？国师拿它做什么？"
"维持阵法。"林青璇解释道，"涅盘羽是少数能同时容纳仙魔之力的媒介。玄灵子用它构建了一个巨大的'养魂阵'，那些被抽取的魂魄都是养料"
慕容婉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活死人，胃里一阵翻腾："他在喂养什么？"
"不确定。"林青璇摇头，"可能是某个强大的存在，也可能是"她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外面传来的嘈杂声。
"太后娘娘！"李总管的声音透着焦急，"陛下往这边来了！"
林青璇迅速起身，最后叮嘱道："记住，魂引术只能在月圆之夜使用，且必须两人都有意愿。若强行施展"
她没说完，脚步声已到院外。太后瞬间恢复了往日威严的表情，提高声音："慕容选侍的病不妨事，吃几副药就好。"
门被推开，夜玄宸大步走入。他的脸色比慕容婉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阴沉，眼中翻腾着某种可怕的情绪。
"太后怎么在此？"
"哀家听说慕容选侍病了，特来看看。"林青璇面不改色，"皇上也是来探病的？"
夜玄宸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慕容婉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既有白天的锐利，又有夜晚的温柔，还掺杂着某种慕容婉从未见过的痛苦？
"都退下。"皇帝冷声道，"朕有话单独与慕容选侍说。"
林青璇行礼告退，临走时给了慕容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凤临犹豫了一下，也飞了出去，停在窗外随时准备救援。
房间里只剩下慕容婉和夜玄宸。高烧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依然能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的压迫感。
"陛下"她试图起身行礼，被夜玄宸按回床上。
"你去了哪里？"他单刀直入，"前天晚上。"
慕容婉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了？是玄夜告诉他的，还是
"朕在等答案。"夜玄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慕容婉咬了咬嘴唇："御花园地下"
"果然。"夜玄宸闭了闭眼，"看到了多少？"
"全部。"慕容婉决定坦白，"被抽取魂魄的人，涅盘羽，还有国师的计划。"
皇帝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如果玄灵子抓住你"
"陛下是在担心臣妾？"慕容婉忍不住问。
夜玄宸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窗外："那只凤凰告诉你多少？"
"足够多。"慕容婉轻声说，"关于凌霄，关于十年前"
皇帝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不许提那个名字！"
那一瞬间，慕容婉分明看到了玄夜的影子。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夜玄宸的手腕："陛下，您和玄夜都是受害者。"
夜玄宸像是被烫到一样抽回手，但没来得及掩饰脸上闪过的脆弱。那一刻，慕容婉确信自己看到了两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挣扎。
"朕不需要怜悯。"他背过身，声音低沉，"尤其是你的。"
慕容婉撑起身子，不顾头晕目眩："不是怜悯。是"她顿了顿，"我想帮忙。"
夜玄宸沉默良久，突然问："为什么？"
"因为"慕容婉想起梦中所见，想起玄夜温柔的微笑，想起夜玄宸隐藏在暴戾下的痛苦，"因为我觉得，无论是陛下还是玄夜，都值得拥有完整的人生。"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道隐秘的门。夜玄宸的身体微微颤抖，当他再次转身时，眼神已经变了——既不是平日的冷酷，也不是玄夜的温柔，而是一种奇特的混合体。
"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太后教了你什么？"
慕容婉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别装傻。"夜玄宸指了指她的左手心，"魂引术的波动，朕能感觉到。"
慕容婉下意识捂住手心："太后说这能暂时融合魂魄。"
"代价是什么？"
"我的生命力。"
夜玄宸的表情瞬间阴沉："不准用。"
"可是——"
"这是命令！"皇帝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激动，"朕不允许你为这种事伤害自己！"
慕容婉怔住了。这是夜玄宸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对她的关心？
窗外传来凤临的咳嗽声，提醒他们时间不多了。夜玄宸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三日后的月圆之夜，"他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冷宫。玄灵子会有大动作，朕需要你安全。"
说完，他转身欲走。慕容婉鼓起勇气叫住他："陛下！如果如果有办法让您和玄夜共存呢？"
夜玄宸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那朕就不再是朕，他也不再是他。"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这样的'完整'，有何意义？"
他大步离去，留下慕容婉呆坐在床上，手心里那个隐藏的符文微微发热。
凤临飞进来，落在她肩上："那疯子说得对，魂引术太危险。"
"但如果不用，他们永远无法真正活着。"慕容婉轻声道，"凤凰大人，你恨凌霄吗？"
凤临沉默了一会儿："恨过。但现在本座更恨那些利用这场悲剧的人。"
解药的效力逐渐显现，慕容婉的高烧开始退去，但梦境中看到的画面却越发清晰。她想起玄灵子实验室里那些活死人，想起被囚禁的刘贵妃，想起那根涅盘羽
"国师在喂养什么？"她喃喃自语，"月圆之夜，他到底要做什么？"
凤临的羽毛微微抖动："不管是什么，我们必须阻止他。"
慕容婉握紧左手，感受着手心里那个看不见的符文。太后的警告犹在耳边，夜玄宸的反对也历历在目。但有些事，明知危险也必须去做。
窗外，一轮新月缓缓升起。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