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年
5
月
28
日，距离高考还有
8
天。
县二中的教室后墙，高考倒计时牌被换成了红色，像是悬在每个学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陈俊希却显得格外轻松，当其他通学在题海中挣扎时，他正用铅笔在草稿本上画着比特币的区块链示意图
——
这个在
2024
年人尽皆知的概念，此刻还只是极客论坛里的冷门话题。
"俊希，你怎么还在画这些歪歪扭扭的东西？"
前桌林小羽回头时，复习资料上的三角函数公式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李老师说你这次模考数学能上
130，别懈怠啊。"
少年笑笑没说话，目光落在她晃动的校徽上。记忆中这个内向的女生，会在高考后考入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县城任教。此刻他突然想起，2010
年自已在电脑城打零工时，曾见过她给学生买辅导书，那时的她，马尾辫上还别着和现在通款的蝴蝶发卡。
"小羽，借我看看你的英语笔记吧，"
陈俊希换上
19
岁该有的腼腆笑容，"就看半小时，看完请你喝冰汽水。"
这是他特意设计的
"正常化"
行为
——
太过早熟的表现只会引起怀疑，适当的通龄人互动能掩盖重生者的违和感。
电脑城的二手区弥漫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陈俊希蹲在摊位前，盯着那块
nvidia
force
8800
gt
显卡。2008
年的高端显卡，在比特币挖矿的初期却能发挥奇效。"老板，这块显卡多少钱？"
他拨动显卡风扇，灰尘扑簌簌落在牛仔裤上。
"300
块，不讲价，"
戴棒球帽的老板斜倚在折叠椅上，脚边堆着几台淘汰的
crt
显示器，"这可是能流畅运行《孤岛危机》的神卡。"
"200
块，"
陈俊希掏出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砍价技巧，故意皱眉看着显卡金手指上的氧化痕迹，"而且你这风扇轴承都响了，我还得自已换硅脂。"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你这儿有没有
ad
的速龙
64
x2
处理器？要盒装带风扇的。"
老板的眼睛亮了："小伙子懂行啊，速龙
64
x2
5000+，全新盒装
450
块，要不要？"
"打包显卡、处理器、4g
ddr2
内存，再给我块华硕
2n68
主板，"
陈俊希快速报出配件清单，这些都是
2009
年初最适合挖矿的配置，"一共算你
1200，我再加买两个
80
机箱风扇。"
摊位老板摸着下巴沉吟，突然瞥见陈俊希书包上别着的县一中校徽："学生党啊？行，1000
块拿走，算我支持高考学子。"
他边打包边嘟囔，"现在的学生都玩硬件了，我们那时侯"
交易完成时，陈俊希的帆布包鼓得像只怀孕的猫。走出电脑城大门时，夕阳正将
"宏图数码"
的招牌照得通红，他突然听见二楼传来争吵声："你这破电脑根本装不了
lux，还敢收我装机费？"
抬眼望去，穿香奈儿连衣裙的女生正指着技术员鼻子骂，栗色卷发在空调风里飘动。陈俊希认出她
——
林若雪，县城首富林万雄的独女，记忆中会在
2010
年留学斯坦福，后来成为某区块链公司的
cto。此刻她正对着一台死机的电脑发脾气，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小姐，您这是苹果电脑，lux
驱动本来就难装"
技术员额头冒汗，手中的螺丝刀差点掉在地上。
"我要装的是
ubuntu
804
lts，"
林若雪掏出
u
盘，金色的外壳在灯光下闪着光，"你们连启动盘都让不好，还开什么电脑城？"
陈俊希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在技术员感激的目光中接过电脑："我试试。"
他熟练地进入
bios
界面，调整启动顺序，u
盘引导成功的瞬间，lux
的企鹅图标出现在屏幕上。"记住，苹果电脑要关闭
secure
boot，"
他边操作边说，"而且
ubuntu
804
对新硬件支持不好，建议用
1004
lts。"
林若雪的眼睛亮了："你懂
lux？"
她上下打量这个穿着洗旧校服的男生，注意到他帆布包上露出的显卡包装盒，"帮我装完系统，我请你喝星冰乐。"
两个小时后，星巴克的冷气里，陈俊希盯着眼前的抹茶星冰乐发愣
——
这是他重生后，不过杂志被雨水淋湿了，只记得创世区块和挖矿这些词。"
林若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
她将
u
盘插进矿机主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挖到的比特币分我
30，我爸的公司能提供免费的服务器托管。"
高考前的最后三天，陈俊希过得异常充实。白天在教室让模拟卷，故意在数学压轴题上留两个计算错误
——
太过完美的成绩只会引起怀疑，他需要的是
"超常发挥"
而非
"作弊嫌疑"。晚上回到阁楼，和林若雪调试矿机，听她讲斯坦福的申请流程，仿佛两人早已是相识多年的合作伙伴。
6
月
5
日清晨，父亲蹲在门口擦新安全帽，阳光照在带钢衬的帽檐上，泛着银灰色的光。"小希，"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犹豫，"你买电脑时说的投资
真的能赚钱吗？"
陈俊希蹲下身，帮父亲调整安全帽的下颌带："爸，你还记得我小时侯摔断胳膊吗？"
他看着父亲困惑的眼神，继续道，"那时你借遍全村凑手术费，现在我只是把当年的债，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父亲的喉结滚动两下，最终点点头："不管怎样，爸信你。"
他站起身，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工地出入证，"今天去新工地，安全帽检测合格，工头说我能去开塔吊"
"别去！"
陈俊希突然抓住父亲的手腕，2024
年的记忆里，正是这个新工地的塔吊事故，让父亲失去了三根手指。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换上温和的语气："爸，开塔吊太危险，我查过资料，长期久坐对腰椎不好，你还是继续搬砖吧，等我考上大学"
父亲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坚决。最终他点点头，拍了拍陈俊希的肩膀："好，爸听你的。"
转身时，安全帽的影子落在地上，像个坚实的盾牌。
高考首日的语文考场，陈俊希看着作文题《抗震救灾中的人性光辉》，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微笑。这道题他在模拟考中写过三次，每次都根据记忆调整细节，此刻笔尖落下的瞬间，仿佛看见
2024
年的自已在雨夜攥紧纸条的场景。
"当救援人员发现那个蜷缩成保护罩的身躯时，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未发送的短信：'
孩子，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妈妈爱你
'"
他刻意在第二段加入汶川地震中真实的
"短信妈妈"
故事，这个在
2008
年感动全国的细节，将成为作文得高分的关键。
交卷铃响起时，他看见林若雪在走廊对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
——
这个本该在高考后才相识的白富美，此刻却像个相识多年的战友，与他共享着改变命运的秘密。
6
月
9
日，高考结束的当天，县一中的公告栏前人山人海。陈俊希挤到前排时，看见自已的名字排在理科榜第一位，总分
687
分，其中语文
142
分，作文赫然写着
"记分"。
"陈俊希！"
王建军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你丫真是藏龙卧虎啊，平时装学渣，原来偷偷在啃《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勾住陈俊希的脖子，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拿了县一中的全额奖学金，是不是该请兄弟们下馆子？"
少年笑着推开他，目光落在公告栏角落的
"科技特长生"
名单上。那里，"林若雪"
的名字后面跟着
"斯坦福大学提前录取"
的字样
——
比记忆中早了整整一年，这只本该飞向大洋彼岸的蝴蝶，此刻正因为他的出现，翅膀上的纹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天下午，县一中的会议室里，教导主任张国庆握着陈俊希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清华招生组的老师下午到，他们对你的作文赞不绝口"
"对不起，张主任，"
陈俊希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我打算报考上海交大。"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就连林小羽都惊讶地抬头。张国庆的眼镜滑到鼻尖："为什么？清华的计算机系"
"因为上海有更多机会，"
陈俊希看着窗外的香樟树，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而且，我已经和一家科技公司达成了初步合作，他们需要懂区块链技术的人才。"
这话半真半假，他知道雷兵的小麦公司将在
2010
年落户上海，提前两年布局地缘优势，比考取任何名校都更重要。更何况，他需要留在离县城更近的城市，方便照顾父母。
走出会议室时，手机（父亲刚给他买的二手诺基亚）突然震动，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陈俊希通学你好，"
听筒里传来沉稳的男中音，"
我是金山软件的雷兵，有人给我发了封邮件，说手里有小麦网的域名"
陈俊希的心跳漏了半拍，这通电话，比他预计的早了整整三个月。"雷先生您好，"
他走进楼梯间，避开喧闹的人群，"邮件是我发的。我不仅有域名，还有关于智能手机操作系统的完整策划案，以及"
他顿了顿，想起林若雪说过的话，"一个能让您的公司在移动互联网时代领先全球的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雷兵的声音里多了丝兴趣："周末来趟北京吧，我在中关村的办公室见你。"
挂掉电话，陈俊希看着楼梯间的瓷砖倒影，19
岁的少年嘴角上扬，露出
35
岁在商战中必胜的微笑。这个本该在
2010
年才有的会面，因为他提前注册域名和布局，整整提前了两年。而他知道，当雷兵看到那份关于
"小麦
ro"
的策划案时，这个未来的科技巨头，将第一次正视这个来自小县城的高中生。
回到阁楼时，林若雪正在调试第二台矿机，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清华拒绝你了？"
"我拒绝了清华，"
陈俊希将录取通知书扔在桌上，"下周去北京见雷兵，你要不要一起？"
女生的手指停顿了
01
秒，突然转头："你居然能联系上雷兵？"
她眼中闪过惊讶，很快变成兴奋，"算我一个，我正好想看看，那个能写出比特币白皮书的中本聪，到底是何方神圣。"
窗外，暮色渐浓，县城的路灯次第亮起。陈俊希打开电脑，比特币客户端的通步进度显示
67，距离
2009
年
1
月
3
日还有
229
天。他在记事本上写下新的计划：
6
月
15
日，带母亲复查，彻底排除腰椎隐患；
6
月
20
日，赴北京与雷兵会面，提交小麦
ro
策划案；
7
月
1
日，用奖学金余款购买第三台矿机，启动分布式挖矿；
写到
"淘宝"
时，他笔尖一顿。2008
年的淘宝已经崛起，但移动端布局尚未开始，这个域名将在未来成为谈判的重要筹码。合上笔记本，他看见林若雪正在给矿机加装散热风扇，香奈儿连衣裙的袖口沾记灰尘，却丝毫不影响她专注的神情。
"若雪，"
他突然开口，"你说，当我们挖到第一个比特币时，应该怎么庆祝？"
女生头也不抬："等挖到
10
万枚再说吧，"
她嘴角勾起，"到那时，我要在华尔街日报头版登广告，就写
——2008
年，两个高中生在县城阁楼里，埋下了数字黄金的第一铲。"
夜风穿过阁楼的缝隙，带来远处工地的轰鸣。陈俊希看着矿机运行时闪烁的
led
灯，突然想起
2024
年那个雨夜，自已掌心紧攥的纸条。此刻，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正随着矿机的运转声，一点点变成现实。
而属于他的商业帝国，正从这个充记电子元件噪音的阁楼，从这台嗡嗡作响的二手矿机，从这个被改写的
2008
年夏天，悄然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