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将宋国公府的飞檐染成暗沉的赤色。赵温芷斜倚在雕花窗边,手中捏着一封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慎刑司特有的霉味。窦凤兰被带走不过半日,魏煦便按捺不住,竟暗中派人给慎刑司送去了锦帕——帕角绣着的并蒂莲,与窦凤兰腕间的镯子纹样如出一辙。
"夫人,国公爷在书房大发雷霆,摔了三个茶盏。"青梧匆匆入内,鬓角还沾着细雨,"太夫人也去了,说是要连夜进宫求太后开恩。"
赵温芷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火苗中蜷曲成灰。前世她便是心软放过了这些旁枝末节,才让窦凤兰有了喘息之机。这一次,她要让魏家每一个人都知道,与她为敌的代价。
更鼓声起时,赵温芷身着一袭墨色斗篷,悄然出了后门。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疾驰,最终停在安宁公主府的角门前。门扉轻启,一袭月白襦裙的安宁公主含笑而立:"我就知道你今夜会来。"
书房内,烛火摇曳。安宁公主将一叠账簿推到赵温芷面前:"这是你走后,宋国公府的进项流水。你且看看,每月往城郊庄子运送的绸缎,竟比京城三大布庄的总和还多。"
赵温芷翻开账簿,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停顿。某行小字旁,用朱砂画着个不起眼的记号——那是蜀王府旧部特有的联络暗号。她猛地抬头:"城郊庄子莫不是"
"正是。"安宁公主神色凝重,"我派人查过,那庄子表面是绸缎中转,实则夜夜有马车出入,车上盖着二皇子府的徽记。"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赵温芷骤然冷下来的脸。前世魏家获罪,正是因为与二皇子勾结通敌。原来早在她离府养伤时,这张阴谋的大网便已铺开。
"明日巳时,魏颂要去白云观祈福。"安宁公主压低声音,"我让小儿随行。你且看场好戏。"
第二日,白云观的钟声回荡在青山间。赵温芷戴着帷帽,混在香客中悄然入内。大殿内,魏颂正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窦凤兰的贴身丫鬟春桃捧着香烛侍立一旁。
突然,一阵风卷起春桃的衣袖,露出她腕间的银镯——上面刻着的云纹,与赵温芷记忆中刺客的配饰一模一样。前世她遇刺时,那道银光闪过,在她心口留下了永远的疤痕。
"姐姐小心!"安宁公主的儿子突然扑过来,将魏颂猛地推开。春桃手中的香烛"啪"地落地,引燃了供桌上的黄表纸。混乱中,春桃拔出暗藏的匕首,直刺赵温芷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赵温芷手中的金步摇精准刺入春桃手腕,鲜血溅在佛像的莲花座上。春桃惨叫着倒地,怀中掉出一封密信。
魏颂脸色煞白:"这、这是怎么回事?兰姨的人,为什么要"
"为什么?"赵温芷冷笑,捡起密信展开。信上字迹娟秀,赫然是窦凤兰的笔迹:"事成之后,送赵温芷去见蜀王"
观外突然响起马蹄声。魏煦率人闯入,看到记地狼藉的瞬间,脸色骤变:"阿芷,这到底是"
"国公爷来得正好。"赵温芷将密信掷到他脚下,"您的好情人,不仅偷我金镯,还要取我性命。更可笑的是,她竟与刺客勾结!"
魏煦盯着密信,额角青筋暴起:"这定是伪造的!兰兰温柔贤淑,怎会"
"温柔贤淑?"赵温芷逼近一步,眼中记是讥讽,"那她为何私通二皇子?为何在我养伤期间,将宋国公府变成了阴谋巢穴?"
魏颂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父亲,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兰姨她教我刺绣,给我让桂花糕"
"住口!"魏煦突然怒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都给我回宫!此事我自会禀明太后!"
回宫的马车上,赵温芷望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春桃被带走时,她在那丫鬟眼底看到了恐惧——恐惧的不是行刺失败,而是密信落入她手。看来这封信里,藏着比窦凤兰更可怕的秘密。
深夜,赵温芷在灯下仔细研究那封密信。信纸夹层中,若隐若现地透出些墨痕。她将信纸浸入水中,片刻后,一行小字浮现:"蜀王旧部已清,下一步"字迹戛然而止,却足以让赵温芷浑身发冷。
前世蜀王战死沙场,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策划者,很可能就在魏家与二皇子之中。
"夫人,慎刑司传来消息。"青梧匆匆入内,脸色苍白,"窦凤兰咬舌自尽了。"
赵温芷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窦凤兰一死,线索便断了。但她嘴角的笑意却愈发冰冷——这只替罪羊,不过是弃子罢了。真正的大鱼,还藏在更深的水底。
窗外,乌云压城。赵温芷望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宫墙,低声道:"魏煦,二皇子,咱们的账,慢慢算。"她轻抚过腕间的金镯,那上面的蜀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诉说着二十年前的血海深仇。
这一局,她虽胜了表面,却深知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窦凤兰的死,只会让敌人更加疯狂。但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从今日起,她要让所有欠她血债的人,一个一个,血债血偿。
夜色渐深,赵温芷铺开宣纸,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字迹凌厉如刀,字字透着决绝。她将信交给青梧:"连夜送往蜀王府旧部。记住,此事若有半点泄露"
"奴婢明白。"青梧郑重其事地接过信,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赵温芷站在窗前,望着漫天星斗。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些背叛、那些伤害、那些绝望,此刻都化作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她握紧双拳,指甲几乎掐入掌心:"这一世,我不仅要为自已报仇,更要为蜀王,为所有冤死的人讨回公道!"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这场由她掀起的风暴,终将席卷整个京城,将所有阴谋诡计、魑魅魍魉,都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