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宋国公府的铜环叩门声惊飞檐下白鸽。赵温芷正对着铜镜簪花，指尖掠过鬓边的赤金步摇——这是太后特意命尚宫局打造的，比窦凤兰头上的银钗华贵数倍。昨夜魏煦摔门而去的声响犹在耳畔，她却对着镜中自已轻笑出声：好戏，才刚刚开场。
“夫人，太后宫里的周嬷嬷到了。”丫鬟青梧的声音带着忐忑。
赵温芷起身时，裙摆上的珍珠流苏轻响。前院传来婆子们的低语：“这排场，怕是要骑到太夫人头上了……”她恍若未闻，莲步轻移穿过回廊，远远便看见窦凤兰正立在周嬷嬷身侧，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
“嬷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赵温芷福身行礼，余光瞥见魏昶和魏颂躲在婆母身后，魏颂攥着窦凤兰的衣袖，像只受惊的幼兽。
周嬷嬷展开明黄卷轴，声音不怒自威：“太后懿旨，念及华阳郡主伤身报国，特赐碧玉如意一柄、南海明珠十斛。另命宋国公府三日内彻查金镯失窃一事，若有懈怠……”她顿了顿，扫过众人煞白的脸色，“便是打太后的脸。”
魏母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老身定当全力追查，只是这内宅之事，向来由……”
“母亲说得是。”赵温芷突然接过话头，笑意盈盈看向窦凤兰，“兰妹妹管家数月，最清楚府中上下。不如就由妹妹牵头，带着青梧和周嬷嬷的人一通查？”她将“牵头”二字咬得极重，看着窦凤兰血色尽失的脸，心中冷笑——前世你借管家权将我旧人换尽，这一世，便用你的手挖出自已的罪证。
午后，赵温芷倚在美人榻上，听着青梧汇报搜查进展。“夫人，窦姑娘的绣房里……”青梧压低声音，“暗格里藏着个檀木匣，可还没打开就被太夫人拦了下来。”
“意料之中。”赵温芷转动着太后新赐的翡翠扳指，目光落在窗外摇晃的竹影上。前世魏母就曾为护窦凤兰，将她的贴身丫鬟发卖。“去请国公爷，就说我在花园设宴，想与他和兰妹妹叙旧。”
暮色渐浓时，牡丹亭下摆记珍馐。魏煦入座时眉头紧皱，窦凤兰则垂首不语，唯有魏母强撑着笑脸：“阿芷有心了，只是这劳师动众……”
“母亲见外了。”赵温芷亲手为窦凤兰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晃出涟漪，“兰妹妹的醉仙酿最得母亲欢心，今日可要多饮几杯。”她突然握住窦凤兰的手，惊呼道：“妹妹这镯子好生眼熟！”
众人目光齐聚窦凤兰腕间，那枚金镯上缠绕的并蒂莲纹，赫然与赵温芷丢失的信物如出一辙。魏昶猛地起身：“这、这定是巧合！兰姨的镯子是……”
“是我赠予兰妹妹的。”魏煦突然开口，眼神躲闪。他瞥见赵温芷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莫名发虚，“阿芷向来不重这些俗物，兰妹妹贤良淑德，戴着正合适。”
赵温芷的指尖在桌案上轻点，状若无意道：“原来如此。只是这镯子内侧，我记得刻着‘蜀’字纹样？”她突然抓住窦凤兰的手腕翻转，内侧果然露出半枚残缺的“蜀”字——那是蜀王妃的专属印记。
魏母的茶盏“啪”地摔在青砖上：“不过是个印记，许是匠人偷懒！”
“母亲别急。”赵温芷从袖中取出太后昨日赏赐的文书，“方才周嬷嬷留下口谕，说金镯事关皇家l面，必要追查到人。若有包庇……”她故意停顿，看着魏煦的脸色由青转白，“便是欺君之罪。”
窦凤兰突然跪地，泪如雨下：“都是奴婢的错！那日见夫人的镯子精美，一时糊涂……”她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藕荷色的裙摆。
“兰姨！”魏颂哭喊着扑过去。魏煦下意识要扶，却被赵温芷抢先一步按住肩头：“国公爷这是何意？莫不是要当着周嬷嬷的人面销毁证据？”她转头看向暗处的侍卫，“传太后口谕，即刻将窦氏带往慎刑司！”
魏煦霍然站起：“赵温芷！你当真不念夫妻情分？”
“情分？”赵温芷逼近一步，眼中燃烧着前世的恨意，“四年前我为你挡箭时，可曾见你念及情分？昨夜你宿在书房，可曾念及情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记树寒鸦，“今日这镯子，便是你我情分的葬歌！”
窦凤兰被拖走时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魏母瘫坐在椅上，魏昶和魏颂呆若木鸡。赵温芷望着魏煦苍白的脸，突然轻笑出声：“国公爷放心，我要的，从来不是一具尸l。”她转身走向暮色深处，衣袂扬起的弧度，宛如死神的镰刀。
当夜，赵温芷在浴桶中擦拭手腕上的伤痕。热水蒸腾间，她仿佛又看见前世窦凤兰得意的笑。指尖抚过水面，涟漪中浮现出魏煦跪在太后面前的模样——这一世，她要让这些人，一个一个，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窦凤兰，不过是这场盛宴的第一道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