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真是个古板迂腐之人
庄雨眠领着越寻进屋时,便瞧见越空羽独坐在案前。
越空羽这些日子瘦了许多,素白孝服下肩骨嶙峋。
原本越空羽的无需连夜守灵,可他在看到先皇后的遗书后,再未离开过凤鸾殿中。
那封遗书,是庄雨眠在整理遗物时偶然发现的。
当她将那份轻如蝉翼却重若千钧的绢帛交给越空羽时,分明看见太子殿下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那夜凤鸾殿的烛火亮至天明。
翌日庄雨眠再见到越空羽时,少年眼底布满血丝,鸦青的睫羽下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他握着遗书的手指关节泛白,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母后走时...该有多恨。
殿下...庄雨眠看见一滴泪砸在青玉砖上,很快洇开不见：姑母若知殿下如此,定会心疼。
自那以后,越空羽便搬进了凤鸾殿的偏殿。
白日里他跪在灵前焚香,夜里就着长明灯批阅奏章。
越渊称病不出的这些日子,堆积如山的政务全压在了太子肩上。
宫人们常见他披着素麻孝服伏案至三更,朱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更漏,一声声催着天色将明。
眼下,越空羽亦伏案在批阅奏折,模样憔悴的叫庄雨眠心疼。
殿下,今日后厨送了一盘点心。庄雨眠将食盒搁在案上,提醒道。
越空羽揉了揉眉心：有劳你了。
越空羽不曾注意到越寻,直至越寻兀地开口：皇兄,瞧瞧你瘦的,要是皇后娘娘在世,定然要抢了你的笔墨纸砚,叫你不许再批折子的了。
越寻说着,衣袖一甩,伸手夺过越空羽手中的毛笔。
哎呀皇兄,你这笔用的可是雪域狼毫唉,去年我就在问父皇要了,父皇一直不肯给我,没想着最后给了皇兄。越寻咂舌着,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
被夺了毛笔,越空羽一时也无法继续批折子,只得叹了口气。
若是换做其他人,越空羽尚能要回。可自己这个三弟,平日没人能约束住他,他看上的东西,估摸着也要不回来了。
给了殿下的便是殿下的,如若三皇子喜欢的话,可以今年的秋猎自己去狩一只。庄雨眠说着,将毛笔从越寻手中拿过,还至越空羽面前。
越空羽看着失而复得的毛笔,又看向哭丧着脸的越寻,露出一抹讶异。
越寻垂头丧气的模样,活像只被抢了松果的松鼠,他从未见过。
就看看也不行越寻凑近时,庄雨眠却后退半步。
她严肃道：圣上御赐之物,非玩赏之器。
古板！越寻突然俯身逼近,你这般年纪的姑娘,合该在御花园扑蝶赏花,怎么性子比太傅腰间的玉牌还古板
庄雨眠广袖下的手指蓦地收紧,指甲硌进掌心。
檐下铜铃忽被风吹得急响,盖住了她瞬间紊乱的呼吸。
曾几何时,越渊与她争吵时,亦如是说：你明明是与芷儿一般大的年纪,思想作风却死板迂腐,朕与你无话可说！
瞧瞧你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年轻姑娘这宫中最迂腐的老臣也没你的古板！朕看你也别整日看你的那些折子古籍了,趁着这张脸尚还能看,快些出宫找几个贵女教教你该怎么做个讨人喜欢的女子吧！
越渊昔日恶言徘徊在庄雨眠心头,久久无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