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红杉树梢时,林野的刀尖已经挑开了篱笆上最后一片沾露的藤叶。
他昨夜在篱笆下守了半宿,腥臊味随着夜风散了又聚,此刻竟凝成一团灰雾,在果园外的野草丛里翻涌。
林野眯起眼,看见三双幽绿的兽瞳从雾里浮出来——不是狼,是变异后的山猪,獠牙足有半尺长,表皮结着暗褐色的痂,连耳朵都蜕成了尖锐的骨茬。
"霜儿!"他反手拍响篱笆上挂着的铜铃。
这是李老汉用旧药罐熔铸的,响声能传半里地。
林霜从草棚里冲出来时,发间那缕碎发还翘着。
她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纱布——昨夜给陈武处理爪伤时染的,"东边林子?"
"至少十五头。"林野摸出腰间的兽牙哨,短促地吹了三声。
这是他们约定的"兽潮"信号。
陈武扛着烧红的铁矛从柴房窜出来,古铜色的胸膛还沾着炉灰:"奶奶的,老子正梦着烤野猪呢!"
话音未落,篱笆外传来"轰"的一声闷响,一头足有牛犊大的变异山猪撞在木栏上,腐臭的涎水顺着獠牙滴在地上,滋滋腐蚀出青烟。
"胡三!"林野转身喝了一嗓子。
缩在草垛后的青年打了个激灵,怀里的药篓子差点掉地上:"在!在!"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颠颠儿跑向李老汉的药棚——那里堆着半冬的草药,还有他们用最后半袋盐换的火药。
"守好入口!"林野把猎刀往陈武手里一塞,自己抄起铁叉。
他能闻到更浓的腥臊从东南方涌来——昨晚击杀狼王时溅在树上的血,引来了这片山域的掠食者。
"万物复苏。"他闭了闭眼。
晨光里,指尖泛起淡青色的光。
篱笆外的野蔷薇最先醒转,枯败的藤条突然抽出新芽,瞬间爬满木栏,尖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紧接着是果园角落的老槐树,枯萎的枝桠爆出绿叶,垂落的枝条像钢鞭般抽向最近的山猪。
的人。
洞外传来山雀的啼鸣。
林野弯腰捡起那株滚到脚边的曼陀罗,晒干的花瓣上还沾着陈武的血。
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块铁饼粮,芝麻的香气混着硝烟味,在舌尖泛起一丝甜——比昨夜更浓,更烫。
"收拾东西。"他声音还有点哑,可眼里有了光,"等会去镇北军,把咱们的账,连本带利讨回来。"
林霜抬头看他,发间那缕焦发在风里晃了晃。
她没说话,只是把药囊系得更紧了些。
陈武已经开始剥狼皮,胡三凑过去帮忙,被他拍开手:"去去,毛都不会刮。"李老汉蹲在狼王尸体旁,用枯枝拨弄它额间的骨瘤:"这东西像矿脉里的结晶,许是和地底下的煤层有关。"
山风卷着晨雾吹来,林野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突然笑了。
他知道,不管前面还有多少尸潮、变异兽,或是更狠的人心——只要这帮人还在,他就能带着他们,在这末世里,种出一片新的果园来。
洞外,新的阳光正爬上红杉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