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渗入洞穴的裂缝，在苏晚晴的颈侧投下细碎的银斑。顾北盯着那里——在女子苍白的皮肤下，一道暗红色的细线正随着脉搏轻轻起伏，像一条沉睡的毒蛇。
"看够了吗？"苏晚晴突然开口，指尖凝聚的阵纹照亮她讥诮的嘴角，"我以为血屠的传人至少懂得什么叫非礼勿视。"
顾北收回目光，将干粮袋扔过去："吃你的饼。"他假装没看见对方接食物时手腕轻微的颤抖。三天前那个雨夜，当他们联手反杀玄天阁追兵时，这女人布阵的右手稳得像块磐石。
石壁上的阵法图突然闪烁不定。苏晚晴猛地按住心口，指节发白。
"灵气节点又偏移了？"顾北状若随意地靠近，靴底碾碎一只从她袖口掉出的蛊虫。甲壳碎裂声混在他的话里："东面阵眼该补强。"
"用你说？"
她转身时发丝扬起，顾北闻到了那股味道——腐坏的蜂蜜混着铁锈味。和上辈子在边境见过的蛊毒症状分毫不差。
子夜。确认苏晚晴入定后，顾北悄然翻出血屠的玉简。神识探入瞬间，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某页被刻意污损的文字在他特殊的灵力冲刷下逐渐清晰：
【噬心蛊解法有三：其一，施术者心血】
"找什么呢？"冰冷的声音贴着后颈传来。顾北肌肉绷紧，感到太阳穴被某件锐器抵住。
玉简光照下，苏晚晴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好奇害死猫，小弟弟。"
"好奇能救命，老阿姨。"顾北没回头，指尖凝聚的金色灵力突然刺向她心口。
苏晚晴的阵旗已抵住他咽喉。
两人僵持间，洞穴外传来枯枝断裂声。
"四个筑基，一个金丹。"顾北鼻翼微动，捕捉到风中飘来的腐肉味，"是冥河殿的猎犬。"
苏晚晴突然笑了："血屠的《煞气辨位术》用得挺熟。"她撤掉阵旗，眼中血丝蛛网般蔓延，"合作？"
顾北瞥向她藏在袖中发抖的左手："三七分。"
"做梦。"
"那我现在就喊冥河老祖的小名。"
外面的搜索声骤然接近。
"成交。"
腐骨沼泽边缘，顾北蹲在树梢咀嚼止血草。三十丈外，苏晚晴正将最后一面阵旗插入泥沼。月光照在她后颈，那条暗红细线已经蔓延到耳根。
"诱饵就位。"她的传音带着嘶哑，"记住，金丹修士的"
"左肋第三根骨头有旧伤，知道。"顾北吐出草渣，灵根传来熟悉的灼痛。自从吞噬血屠的部分金灵根后，这种疼痛就成了使用灵力的代价。
沼泽突然沸腾。五道黑影裹挟腥风扑向苏晚晴布阵的假营地。
第一声爆响传来时，顾北已经消失在原地。他在枝桠间腾跃，现代特种兵的战术本能与修真界身法完美融合。当第三个筑基修士被沼泽吞没时，他终于看清那个金丹——黑袍下露出森白骨爪，正是冥河殿著名的"鬼爪尊者"。
"阵启！"
苏晚晴的厉喝划破夜空。七道血柱冲天而起，将鬼爪尊者困在中央。但顾北看到她的鼻孔已经渗出血丝——噬心蛊在反噬。
鬼爪狂笑："玄天阁的叛徒也敢"骨爪突然僵住。一截闪着金纹的树枝穿透他左肋，顾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话多。"
树枝炸开。蕴含木金双属性的灵力顺着旧伤灌入，鬼爪的惨叫中，顾北突然转向——本该昏迷的苏晚晴正将阵旗对准他后背。
"你"
剧痛突然攫住两人。苏晚晴跪倒在地，顾北的灵根像被烙铁贯穿。鬼爪残躯中飞出数十只血蛊，直扑他们裸露的伤口。
"该死的共命蛊！"苏晚晴捏碎玉佩，清光勉强挡住第一波蛊虫，"除非同时"
顾北已经冲到她身边。带着灼热灵力的手掌贴住她后心，另一只手拽开自己衣襟——胸膛上蛛网状金纹疯狂闪烁。
"要么一起活。"他盯着她颈侧钻出的蛊虫，"要么"
蛊虫群扑来的刹那，苏晚晴突然抓住他手腕。两人灵力以诡异频率共振，顾北体内某个沉睡的东西苏醒了。
黑暗袭来前，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所有蛊虫在空中爆成血雾，而自己的掌心，正发出吞噬一切的黑光。
顾北在铁锈味中醒来。晨光穿透雾气，照亮满地枯骨——包括鬼爪尊者干瘪的尸身。他低头，胸口金纹间多了几道黑线。
身旁传来衣物摩擦声。
"噬灵体？"苏晚晴的声音罕见地不稳，"你居然不，你应该早就"
顾北慢慢坐起，发现她颈侧的暗红细线褪去了大半："看来共命蛊也不是全无好处。"
一枚玉简被扔到他膝前。苏晚晴已经恢复那副讥诮表情："血屠的解法是错的。"她指向简上某处污迹，"这里缺了最关键"
顾北突然抬手，一缕黑气从他指尖窜出，将远处窥视的藤妖吸成干尸。两人同时沉默。
"我帮你解噬心蛊。"他终于开口，"作为交换"
"教你控制噬灵体？"苏晚晴冷笑，"不如先想想怎么解释"她突然噤声。
雾中传来铃铛声。
叮铃。叮铃。
越来越近的雾气里，隐约浮现写着"天机"二字的幡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