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你抓疼我了!你谁啊你?!”
他那双小眼睛因为恐慌而瞪得溜圆,汗珠从他稀疏的头发边缘滚落,划过肮脏的脸颊。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抠进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闭嘴!跟我走!不然、不然有你好看的!”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颤抖,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怀里那根硬邦邦的东西(我当然知道是魔杖,但我现在必须是‘无知的麻瓜德蕾亚’)硌得他很不舒服,也硌得我很不舒服。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低了一些。吧台后的络腮胡酒保皱着眉头,手里擦杯子的动作都停了。旁边几桌的醉汉也投来好奇或不耐烦的目光。
“什么主人?我不认识你!救命啊!有人耍流氓!”
我开始挣扎,幅度不大,但足以表现出一个普通女孩被陌生男人抓住时的惊慌失措。同时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视四周,希望能有哪个正义感爆棚的壮汉冲出来英雄救美。虽然我知道,在这种地方,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大部分人只会多看两眼热闹,然后继续喝酒。
“别、别叫!”彼得显然更慌了,他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嘶嘶地说,“不想受伤就乖乖跟我走!快点!”
他另一只手也抓了上来,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我往酒吧门口拉。我的脚跟在油腻腻的地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嘿!小子!放开那姑娘!”
一个看起来喝了不少的红脸膛男人站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这矮胖子太不像话了。
彼得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老鼠。他几乎是哀求般地看向那个男人,又看了看我,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松。
“没、没事!她是我妹妹!喝多了,我带她回家!”
他语无伦次地编造着谎言,一边说一边更用力地把我往外拖。
“妹妹?我呸!你当我瞎啊!”红脸膛男人显然不信。
眼看就要引起更大的骚动,彼得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但更多的是恐惧。他猛地一用力,我一个趔趄,撞翻了旁边一张空桌子,杯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趁着这阵混乱,他几乎是把我扛起来一般,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酒吧大门。
“砰!”
门在我身后关上,将里面的喧嚣和短暂的骚动隔绝开来。
外面是小汉格顿沉寂的、令人窒息的黑夜。没有路灯,只有远处山坡上一点模糊的光晕,大概是哪个农舍的灯火。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酒精带来的那点暖意迅速消散了。
“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彼得把我重重地掼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他靠着酒吧粗糙的墙壁,惊魂未定地往里看了一眼,确认没人追出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他看我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完成任务的急切。
“闭嘴!都是你!差点害死我!”他恶狠狠地低吼,但声音里的颤抖暴露了他的底色,“快走!主人还在等着!”
“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主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就是个在这边打工的普通人!”我继续扮演无辜小白花,心里却在飞速盘算。跑是肯定跑不掉了,这家伙虽然怂,但被逼急了真可能用魔法。硬碰硬?我一个手无寸铁的麻瓜怎么打得过巫师?只能先顺着他,回到那个鬼地方再见机行事了。
“普通人?哼!”彼得冷笑一声,但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的确认,“普通人能躲开?总之,少废话!快走!”
他再次抓住我的胳膊,力道比刚才还大,推搡着我往来时的那条小路走去。
这条路白天走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阴森得可怕。两旁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张牙舞爪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是潜伏的怪兽。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更添了几分诡异。
我的高跟鞋(为了打工方便买的廉价粗跟鞋)踩在坑洼不平的泥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摔倒。彼得在我身后紧紧跟着,像个讨债鬼,或者说,像个怕被债主迁怒的狗腿子。
“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那栋那栋大房子吗?”我故意用一种害怕又好奇的语气问。
“不该问的别问!”他厉声打断我,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诡异的诱哄,“你回去好好跟主人解释,说你什么都没听到,也许也许主人会放过你。”
放过我?我信你个鬼!伏地魔会放过一个撞破他秘密巢穴,还差点被他索命咒打中的麻瓜?除非他脑子被巨怪踩了。不过,彼得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也许可以利用他的恐惧。
“解释?我根本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啊!我就是下班回家,听到里面有声音,好奇看了一眼谁知道谁知道会看到那么可怕的东西。”我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努力模仿着受惊过度语无伦次的样子,“那个那个斗篷里的是什么?还有那条大蛇太吓人了。”
“闭嘴!不许说!”彼得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慌,“你什么都没看见!听见没有?!回去就跟主人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他像是生怕我说出的字眼会惊动什么东西一样,紧张地四下张望着。
看来这招有效。强调我的“无知”和“恐惧”,让他觉得我只是个被吓坏了的普通人,而不是什么潜在的威胁。这样或许能让我少吃点苦头?天知道。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在死寂的夜色中沉默地走着。只有脚步声和偶尔被惊起的夜鸟的扑翅声。我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回到那个房子,我该怎么办?伏地魔现在是什么状态?他还会立刻杀了我吗?还是像彼得说的,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会不会发现我的异常?我该怎么演下去?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每一个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答案。但奇怪的是,除了深入骨髓的恐惧,我居然还感觉到一丝兴奋?就像坐过山车冲到最高点,即将俯冲下去的那一刻,明知危险,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期待着那份失重和尖叫。
我果然是有病。
终于,那栋熟悉的、在夜色中如同巨大黑色怪兽般蛰伏的轮廓出现在前方。里德尔老宅。
铁艺大门不知何时又关上了,在黑暗中投下扭曲的影子。彼得摸出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门锁。
“进去!”
他粗暴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跨过门槛,重新踏入了这座充满不祥气息的庭院。空气似乎比外面更加冰冷、凝滞。
主屋的大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摇曳的昏黄光线。像是一只窥视着猎物的独眼。
彼得从后面跟上来,再次推搡着我,走向那扇门。他的手心全是冷汗,比我的还凉。
他没有敲门,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吱呀——”
沉重的橡木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更加深沉的黑暗,以及…壁炉前那团模糊不清的、散发着彻骨寒意的斗篷阴影。
彼得几乎是把我推进去的。
“主人、我把她带回来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邀功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那团阴影似乎动了一下。冰冷的、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惊扰后的不耐和残忍。
“很好、彼得、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