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于是,他覆在她头顶的阴影霎时间撤去,那羽翼毫毛似的雨又落在了云衿雪肩头,染出几道深浅不一的水痕。
她哑然垂眸,余光瞥及沈昀渊方才塞给她的信物。
手中之物泛着层柔和的铜光,造型精巧,纹路繁复,可那一勾一道云衿雪却熟稔得不能再熟稔!
千千万万个更深露重里,千千万万个血痕累累里,她就是如此摩挲着同样的纹路,一遍又一遍。
简直,别无二致。
只如此一眼,她便怔愣在原地,心脏一颤。如同裸露在光天化日下受雨点敲打,一下一下,清晰可闻。
......怎么会!
怎么会和她幼时在罪容所,那个给她讲故事的少年送给她的铜哨一模一样
沈昀渊给她的信物为何恰恰是个铜质的小哨为何纹路和编绳会如出一辙为何......为何
罪容所.....
罪臣之子......
沈家铜哨......
无数记忆在脑海里闪回,所有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构成那个不可置信的答案,像被棉花包裹的鼓槌,一刹那敲在她的后脑,模糊而沉重。
那个叫她窥见高墙之外,给她许年期盼的人,那夜的少年——是沈昀渊。
她该欣喜吗
还是泪流满面,长吁短叹,世事无常
云衿雪不知道。
她原以为,罪容所少年的嗓音大抵已经在流年的辛苦记忆里变得模糊。可这一刻,记忆里的声音里徐徐清晰,竟鬼使神差与沈昀渊的清润嗓音重合一致。
到此,迟钝如她才缓缓顿悟,原来早在儿时的黑暗里,她就已然凝望过他眉目,听他说——我曾见过万邦来朝,九鼎八方,也曾见过山河万顷,黄沙甲胄。
可是你看,连史书都潦草荒唐,你得见自己的春山万丈。
沈昀渊依据线报,赶在刑部运送卷宗的车马入宫前追上,他侧手抽过手下人的长枪,挽了个空飞横在刑部的车马前,紧接着接连的马鸣嘶吼纷起,混乱间,人仰马翻。
沈领侍,你这是什么意思刑部侍郎颇为狼狈从马车上爬出,面色不虞。
再仔细一瞧——豁!这不是云侍郎
沈昀渊不动声色,浅浅一笑,云侍郎,按理说,没到递卷宗的时候吧监察司胡闹,你们刑部也跟着一起吗
云侍郎心道冤枉,他个半百的人了,哪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家里小女惹了事,仇大人好不容易说是能保他头顶乌纱,这沈领侍又来拦车,真真叫他难办。
他哭丧着一张老脸,沈领侍,您就别为难我了!看着没监察司同行监理的官员刚刚已经去报了!您放过老夫也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
是了,方才沈昀渊带人拦截,同车行监理之责的监察司官员已然去报,想必仇霁寒不出一刻便会有所动作。
您说的对。沈昀渊眉梢一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尾调悠悠上扬,一副极为赞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