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屿，你晚上想吃什么？”
蛇叼着发带随意挽了个低马尾，边开冰箱门边拨开碍事的刘海。猫闻声从客厅走过来，站在蛇身旁探头好奇地看。
这个答案本可以有很多种——但在看到那条新鲜的鲤鱼后，其他的肉蔬大概就已不战而败了。
蛇轻松拿定主意，一转头果然瞧见小猫盯着大鲤鱼目不转睛地看。猫一贯耷拉着的眼这会儿亮得要命，嘴唇也在不经意间微微张开，毛茸茸的尾巴竖得快穿到天花板去了。
小猫比大猫好懂得多，可越是这样蛇越爱逗他。他对小猫快把鱼戳出个窟窿的眼神视而不见，故意指着一边的豆芽问道：“炒豆芽怎么样？”
翘起来摇摆的猫耳倏地垂下去。小猫扬起的嘴角一下子落成个桥拱，喉咙动了动又什么都没说出口。他抬头望了蛇一眼，眼神里的委屈藏都藏不住，偏偏自己还不知道，只是故作平静地点点头。
蛇让他一个眼神看得心头鹿撞，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压笑压到耳朵都红了。
在猫察觉到异常前，他又赶快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不再看看别的吗？会不会有更喜欢的？”
蛇的指尖从冰箱第一层慢慢往下落，在两个西红柿和土豆间滑动，猫的眼神便跟着他转来转去。他每问一个猫都跟着点头，只是很敷衍，又似乎相当紧张地等着他点下一样。
这挺好玩的，但蛇担心再这么逗下去他自己会栽，毕竟他男朋友目前的世界观大概维持在亲个嘴就能生小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看起来很自然地点到那条鲤鱼，笑着问道：“做糖醋鱼好不好？”
依小猫的性格，再高兴也不会把头点成拨浪鼓，但就冲他猛点了足足三下的态度来看，猫对鱼的热情果然从小带到大。
蛇把鱼做好端上桌时，小猫已经乖乖坐在那里了。
桌上的杂物早被收拾掉，两份碗筷都摆好，做完准备工作的小猫无聊地一下下晃着腿，趴在桌上对着厨房翘首以盼。
此时担当兄长身份的蛇自然心安理得地摸了一把猫脑袋，出声夸赞道：“小屿真乖。”
猫看起来相当不熟悉亲密接触，在蛇的手探过来时本能向后躲了躲，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哥，他哥不会害他。于是猫低下头把脑袋往前扬了扬，却没调整好角度，尖尖的猫耳恰好顶在蛇手心。
闹这么一出笑话以后猫的脸比桌上的鱼还红。蛇在心里笑了半天，面上却相当贴心地说道：“小屿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得到释放令的猫迅速开动，埋头只顾吃。蛇对鱼本就没兴趣，这会儿只托着腮安安静静地看猫。
蛇特别喜欢看猫吃他做的饭，那时苗屿看起来总是离他很近。
会因为碰鼻尖害羞的猫，和吃到喜欢的东西就开心到摇尾巴的猫，都是柔软到能抱在怀里的状态，是旁人无法窥见的鲜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蛇当然希望猫身上每分每厘都是他的，但猫不喜欢这样。那么至少能独享松弛状态下的猫也很好——苗屿只对他笑就好了。
蛇还在出神时，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小猫不知从何时起停了筷，歪着脑袋打量他。蛇那点见不得人的想法像被戳破了似的，慌张地松手坐好，不安地问他：“不好吃吗，猫猫？”
由于他方才一直想着大猫的脸，熟悉的称呼便脱口而出，蛇暗觉不妙，苍白的唇一下抿得很紧。
往常这么叫自然是没问题的，但他现在顶替着猫的表哥。就不提苗屿亲戚里少说十几只猫，就连这表哥自己都是只狸花猫。这就像哪只狗会给同伴取爱称叫狗狗？
万幸猫没在意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在听到蛇质疑这条鱼时就被吸引走了，急得直接张嘴说话：“好吃。”
依旧是别别扭扭的语调，但猫说得太急了，效果就很像在异国商场艰难比划的外国人，蛇完全是训练有素才没笑出声。
这副神态自然不会是为了哄他开心而说假话，但鱼的的确确剩了许多。蛇还在迷茫时，猫把沾了油渍的筷子擦干净，然后用它轻轻戳了戳蛇的碗沿。
蛇低头一看，他碗里米饭一勺没动，猫又用指节叩了扣自己的，意思像是在说他已经吃了好多了，你怎么还不吃呀。
蛇哑然失笑，再看过去时猫还有点不舍地望着剩下的鱼，只是筷子已经搁在一边，猫略过白花花的鱼肉，舀了勺汤低头吃剩下的米饭。
他是知道大猫有多爱吃鱼的，而按理说小猫正是自私的年纪。眼前大半盘鱼就摆在桌上，猫留足他心中大人该吃的分量后便起身准备回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蛇想起他像猫这么小时还在研究所里，不服管教就没饭吃。不单要在禁闭室里饿一天肚子，偶尔还会有得了加餐的人坐在栏杆外边吃边嘲笑他。
——自然是故意的，目的是激怒他。因为私下斗殴算严重违纪，先动手那一方要吃处分。蛇在训练赛中是个难缠的对手，不少人乐意见他倒霉。
这种成长环境决定了蛇冷漠的性子，他对人类称为爱的感情嗤之以鼻。蛇不觉得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为之奉献和付出，他把一切都简单地归结为利益交换。
即使最初为了猫跑前跑后，忙忙碌碌而无财无利时，蛇好像也还是很开心。他开始有点不懂了，于是仍旧把这归结为一种交换，大概是因为猫从来都回赠他相应的礼物，所以他才心甘情愿。
但渐渐地，许多事情开始跳脱出蛇的逻辑。跟猫巡逻他总在笑，排队买冰激凌和甜品时想的也是猫的脸，杀戮时运用娴熟的法术眼下拿来烧鱼，蛇边盯煮饭煲边慌乱地控制他窜得过高的火。
猫没许诺给他什么，蛇情愿这样做。他在白白地付出，但那时的心情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乐。
他赢比赛为了入学，入学为了升迁，这一切归根结底为了自由。但蛇越往上爬越能清醒地意识到，他只要活着就永远不会再领略到真正的自由。
唯独爱无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