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其它小说 > 我的靠山,沈大人 > 第 9 章

“年关前玄舶司放出话来,出海船只用度需要缩减。
”摸不清这件事真假,年关将至朝廷不发傍文,图的就是家国安宁,楚凝一股脑告诉姒兰君,由她去判断。
年关将至避免海面结冰,各家都会提前和玄舶司那边谈好船只借用,为的是过完年后图个顺遂,生意做的好相应缴纳的税收也为国库做出一分贡献。
出海外贸的船只,安、萧为首,占一半之举,姒家相比两家少出几艘。
玄舶司这会说船只限数?究竟是打着沈鹤安的名号配合改革?还是内里对她们有了说法?姒兰君不明白,自古官商互存,在栎朝也不是头一遭。
沈鹤安回到京州上任前,姒家茶行出现茶叶茶色不新,透出一股霉味,混有枯茶的迹象,让了几分利进了玄舶司的口袋。
经商信用受到质疑,名声受到诟病。
订单遭受波及,玄舶司这会合作反水。
今年不同往日,海外贸易要求货物品质更高。
听闻更有外来商户前来参赏,对于合作商名声考量更为慎重。
无非就是想要多捞钱,多收一点税款。
姒兰君心下黯然,不疾不徐道:“他们要多少?”在栎朝,私自建造商船是被明令禁止,但只要缴纳一定税款,两家合作建造却是被允许。
造出的船只供内地使用,船只使用次数还有限量。
海外贸易的船只与接待海外商客一同由玄舶司承接,各家由他们从中抽取税款。
安家是丝绸出身,各地丝绸大户都有他的份额,运往海外和内地的丝绸不加其数,铺满整个码头怕是也放不下。
萧家祖上经营瓷器,对外的贸易与安家一致占用优势很大,姒家虽跻身两家之间,茶叶生意也是如日中天,可茶叶储存环境较为苛刻,途中稍有不慎,出现回潮沁水,一年的苦心也就作废。
楚凝伸起四根手指,姒兰君眉心一皱,右脸伤口一搐,这比原来私下敲定的税款高出几倍不止。
玄舶司参照商品市场价位不同,税款收取不同。
安家一匹丝绸市面可以卖五两银子,运往海外价格翻了几番可以卖十八两。
海外商户经手倒卖,价格最高可达三十两不止。
偏偏安家缴的税款却是两家最低。
“萧家那边呢?”面色平和,只听姒兰君不急不慢发问,楚凝停顿一会,心中一番较量,给出另外一个答案,“安家和玄舶司最近不太合心。
”港口那边传回的信息,碍于老鸨在场,楚凝没敢打听得太过仔细,以免引人注目。
望月楼达官显贵常驻之地,商人常常来此寻乐,盘更错节,京州以外的地段,各有产业。
攀附权贵和自谈生意的商人,喝到兴头上时,总会把不住自己的嘴,透出一些讯息,楼内的姑娘会把听见的事,告诉老鸨。
老鸨则会暗道卖出一些真假参半的信息流于市场。
望月楼的姑娘不会轻易外放,若想摆脱望月楼的把控,首先得先“留下”自己的舌头。
迫于这条规矩压制,外加楼内待遇比其他惯会卖身的花楼好的多,也没几个真想出去,盼着多存一些钱,往日认下几个干女儿养老。
纵是遇见几个想要赎身的,那些人听见高昂的赎银,便也就死了心思。
再者这里的姑娘就算从良做妾,世俗的唾沫一口就能给她淹死,何苦离开一个牢笼,再去受那当家主母的蹉跎?自个再轻贱也不是这样的活法。
楚凝因着花魁身份加持,她招待的客人更为显贵,听见的信息更为明确,偶尔从客人嘴里冒出几句牢骚,也是其余人不能比的。
老鸨就算有心打听,也不敢随意拿去倒卖,估不定就得罪那位大人物。
上一任望月楼老鸨就是个例子。
曝尸荒野,据说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楚凝念及她的养育之恩,求了姒兰君出钱埋葬。
这也是她为什么把沈鹤安的玉佩给楚凝的缘故。
算是宽慰自己那一寸愧疚,将来她若想脱离这望月楼时,凭借沈鹤安背后的势力,任谁也不敢对她下手。
年关后的船不能停,更不能少,运往海外的茶叶不能出一点问题。
玄舶司那边手里估摸压着手令,以往的私下让利是行不通了,安家大公子这会对她虎视眈眈,思来想去,姒兰君心中浮现一道声响。
首先要和这位沈大人打好合作。
窗外寒风炳冽,飘忽的烛光泛着沉沉寒意,姒兰君眼底倒出一阵晦暗,双手交握。
寒风绕开窗棂,玉手覆在后肩,头顶掠过厉影,豆火滚入眼中,姒兰君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双目紧闭,胸口没来由的震动。
楚凝目光中透着一股忧愁,起身在妆匣中取出香囊,绣着一朵并蒂莲图案,里面装的是她平时惯用的香料,有安神的作用。
“哥哥,夜半将至。
”香囊递于她眼前,嘴角挂有一抹俏意,“不如在此歇息?”姒兰君对内将她养在楼内,新上任的老鸨倒是没有多加为难,任她提出想要卖艺不卖身的说法,老鸨也是二话不说应下,从未强迫过她,每年年关的表演,老鸨更是挑选身边信任之人,扮演老千。
姒兰君除去救她的那一次,最多略坐坐就离开,不时派蓝玉前来问她缺些什么。
一年之间,楚凝和她极少见面。
楚凝体会她的辛苦,对外应付两家,对内应对亲戚,还要迎合官员,看顾子嗣。
最近流言传姒兰君好男风,不能生育,“走私血玉”;落在楚凝眼里,不过是小人的妒恨。
人心难测,越得不到,越想毁掉。
“多谢。
”姒兰君随手接过香囊,惦记安家的缘故,并未察觉楚凝一闪而过的异样。
“听闻杨公子,近日常来看姐姐?”杨霄京州世家杰出子弟,对楚凝颇为上心,她不在京州的日子,杨霄时常差人送去小玩意,那面古琴鹿角灰做胎,漆色油滑,醇意亮泽,姒兰君有幸在码头见过一面,原是要进贡给宫里的东西,被玄舶司的人号称先皇去世,新皇不喜丝竹弦乐,暂代保管这会在这出现,只怕也是出自这位杨公子的手笔。
杨霄不止一次对外声称,愿意为楚凝还良,家中至今尚未娶妻,有纳为正妻之嫌,姒兰君借故探问她的心思。
楚凝脸色瞬时青了几分,怕她误会,赶忙打着周旋,“杨公子与我只是谈论曲谱,我和他并无交集。
”怕她不信,楚凝取出被褥,岔开话题,为她整理床榻,“哥哥眼下有了乌青,还是早日休息为妙。
”“今日见到姐姐,我便安心了。
”姒兰君起身不去看那忙碌的身影,暗中思付她玉杨霄的交谊。
未等楚凝再劝,屋外一道闷雷落下。
——“安小姐?”桃映满红,安蕴面上涨红吐不出话来,脖间那双手逐渐收紧,阴冷的声线好比冤魂兜转,声声刺入她的耳中,“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骤然甩开手,只听咳嗽声不断扯开,窗外闷响,顺着窗柩劈开一轮缝隙。
寒风溜进后颈,安蕴出府前,特意换得这一件红石榴绕纱襦裙,姒兰君说沈鹤安性格温和,许多女子盼望嫁入府中,鬓间簪了一对海棠绢花作为装饰。
如今绢花落地,透白的花色留下一轮脚印,肩头止不住发颤,安蕴眼中带有惶恐对上沈鹤安那张似笑非笑侧脸。
挺立的鼻尖,严缝呈现上扬的下颌走势,平白生出一股风流。
落在安蕴眼底,只觉皮毛耸立,手腕处传来的酸痛稍稍缓解,脖间窒息感残存,安蕴喉间止不住空出几道哽咽。
要不是她说是姒郎君让她来的,沈鹤安那会就要活活掐死她。
不是说他私下温和,这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屋外脚步簌簌,扶桑跪地,“大人,望月楼报案。
”京州巡按归按察院所管,按察院有监察百官之责。
新皇为沈鹤安平反家族巫蛊,本意是想让他继承父亲的爵位,沈鹤安不平混个虚爵,傲气想做出一番攻绩,讨了一个巡按的职位。
京州旧时的府邸正在翻修,现下借住京州府衙之地。
顾忌他的背景和势力,按察院上下对他皆是礼遇,上到商贸管辖,下到报案执法,他均有权查问。
更有监管处决的职权。
安家这招美人计,试探沈鹤安底线,可谓是打错了算盘。
安蕴齿畔一颤,沈鹤安不再看她,抬手示意扶桑。
扶桑不冷不热伸出手,略带嘲讽开口:“安小姐,请。
”明晃晃的逐客令。
眼中闪过一抹窘意,安蕴提着裙摆小跑,掩面跑了出去。
——闷雷在耳边炸开,好比年关佳节时的爆竹,夹杂几句大人的阻拦。
“我的爷,这使不得啊。
”那人一把推开龟奴,直直闯入梨香院。
楚凝指尖一抖,回头一看,踹开门的正是和姒兰君在大堂争议抢花球有假的那位。
没给两人留出反应的余地,一股拳风袭来,姒兰君后腰备受一击,未好的伤疤再添一道,疼得她撞上桌面,忍不住痛呼出声。
楚凝放下被子冲出想要阻拦,呲拉一声,那人竟抽出姒兰君腰间的匕首,“美人,陪我喝一杯,不然”意有所指望向趴在桌面嘶气的姒兰君,刀把泛着酒态,身影摇晃,舌尖辗转唇侧,刺鼻的气味从口内涌出,不知喝了多少酒。
刀背贴在楚凝侧脸,粗粝的手指抚过脸颊,感叹:“滑,真的滑。
”正待往下动作时。
“哐”一块木凳应声而裂,憨重的身影直直倒下。